餘舟從裴斯遠的住處跑出來之後,才發覺自己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寢衣。
他在回去和離開之間猶豫了半晌,最終叫住了路過的夥計。
“餘公子,您怎麼出來了?”那夥計問道。
“我……我要走了。”餘舟忙道:“勞煩你將我的衣服幫我取來可以嗎?”
“您的衣服讓人洗了,這會兒隻怕還沒乾呢。”那夥計忙道。
餘舟聞言頓時有些犯愁,一臉無措的表情。
夥計見狀忙道:“要不您等一下,我去幫您找一身先替換著?”
“那就有勞了。”餘舟忙道。
夥計聞言朝他行了個禮,這才朝著小院子行去。
看餘公子這副魂不守舍衣衫不整且滿臉通紅的樣子,他很難不多想,心道多半是和他家那位剛回來的公子有點關係。
裴府的夥計各個都是機靈會辦事的,說是給餘舟找衣服,實際上是打算去問問自家公子的意思。
裴斯遠被餘舟拒絕了,這會兒正坐在榻上愣神。
他也說不出自己這會兒是什麼心思,有點茫然,也有點失望。
他煩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領口,一時也無暇細究自己這情緒的由來。
這會兒他滿腦子都是餘舟方才那副麵.紅.耳.赤的樣子。
“公子。”夥計敲門進來,問道:“餘公子要離開,但是他的衣服被咱們給洗了。”
裴斯遠聞言這才回過神來,忙起身下了床。
但他很快又頓住了,想到方才餘舟那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態度,他便冷靜了下來。這會兒他若是出去,指不定就給人嚇得不穿衣服跑了,那還了得?
大街上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有,見到他家餘賢弟那副好欺負的樣子,指不定生出什麼齷.齪心思來。裴斯遠在心裡暗罵了幾句自己腦補出來的浪.蕩子弟,竟還有些不高興了起來。
“公子?”夥計開口道。
“哦……你去找身衣服給他送過去吧。”裴斯遠道。
他說著乾脆自己起身,在衣櫃裡翻出了一身嶄新的青綠色外袍交給了夥計。
前些日子餘舟房子被燒了,裴斯遠估計對方那點家當都燒得差不多了,怕他沒衣服穿,便約莫說了個尺寸,讓人去置辦了滿滿一櫃子,從春天到夏天、從裡到外甚至鞋襪都讓人一並置辦了。
他還沒顧上和餘舟說呢,倒是先給人嚇跑了。
“等會兒。”裴斯遠叫住他道:“找輛馬車送回去,不……先送他去江月齋吃點東西,再送他回餘府。”
夥計忙點頭應是,這才拿著衣服出去了。
餘舟在外頭等了半晌,見出來的是夥計這才鬆了口氣。
他朝對方道了謝,又換上了那身裴斯遠挑的青綠袍子,發覺還挺合身。
夥計隨後提出了要送他,餘舟本想拒絕,但對方言說多虧了他救自家公子出來,要表達謝意。餘舟向來不會拒絕彆人,隻能同意了。
沒想到夥計又帶他去吃了飯,服務簡直太周到了。
這一路上,餘舟都在琢磨裴斯遠先前的舉動。
他估摸著,裴斯遠說誤以為自己傾心於他,多半不是逗他。
所以裴斯遠是真的誤會了,才會對他如此?
他記得裴斯遠說過,好像是為了哄他高興才那樣,所以裴斯遠對他其實是沒有彆的心思的。
想通了這一層,餘舟那心情越發複雜了。
所以裴斯遠既不喜歡他,也沒打算跟他處對象,隻是誤以為他喜歡自己,就想那樣對他?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走.腎?
餘舟忍不住歎了口氣,心裡亂糟糟的。
裴斯遠對他這誤會,一時半會兒應該是解釋不清楚了。
畢竟他穿書那晚的舉動太不正常,以他的腦子想不出合理的理由來說服裴斯遠,既然如此他索性也不爭辯了,免得越描越黑。
但是,一想到裴斯遠竟對他懷著這種“走.腎”的心思,餘舟心裡多少還是有點不舒服。
穿書前他之所以一直沒有戀愛過,就是因為不願意接受這樣的關係。
他對愛情懷著某種偏執的向往,而且是很不切實際的那種。
所以他不接受一切不以戀愛為目的的關係……
當然,穿書那晚是個意外,不算。
可他萬萬沒想到裴斯遠竟也是這樣的人。
他前頭還為了裴斯遠抱不平,心裡暗罵皇帝是渣男,這下倒好,裴斯遠轉臉步了皇帝的後塵……
所以最後的冤種,竟是他自己嗎?
餘舟為此受了點小打擊,次日直接讓小寒去幫他告了假,連當值都不願去了。
當然,他告假並非隻是因為裴斯遠的事情,還因為那封小抄……
路知南看過那小抄,也不知會作何感想。
餘舟一時半會兒鼓足不了去見他的勇氣。
若是他知道那封小抄在裴斯遠身上,估計心情隻會更複雜。
當晚,裴斯遠幾乎一夜都沒睡好。
他一會兒夢見餘舟答應了自己,他那個“好處”送出去了。
一會兒又夢見餘舟中途突然跑了,衣服都沒穿就往外跑,嚇得裴斯遠跟在後頭追著他讓他穿衣服。總之他這一夜沒閒著,早晨起來不得不去洗了個澡,換了條褻.褲。
次日進宮之後,他原以為能見到餘舟,卻得知對方告假了。
“你不是很了解他嗎?昨日他嚇成那樣,今日怎麼可能再來當值?”路知南道。
裴斯遠回過神來,心道對方不來當值,隻怕有一半是因為他的緣故。
“昨晚沒睡好?”路知南看了一眼他眼底泛著的青黑,問道。
“彆提了。”裴斯遠無奈道:“你說京城大街上怎麼那麼多浪.蕩子弟?”
“什麼?”路知南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