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裴斯遠啞聲問道。
“餘舍人……”章太醫看了一眼昏睡的餘舟,朝裴斯遠道:“裴副統領借一步說話。”
裴斯遠聞言便提步出了房門,章太醫緊隨其後也出了門。
“老夫想不明白……為何餘舍人好端端的……”章太醫那神情看著十分為難。
裴斯遠心中雖然已經有了猜測,聞言還是忍不住問道:“他究竟如何?”
“餘舍人的脈象,像是有孕在身。”章太醫道。
裴斯遠聞言心中最後一點僥幸徹底破滅了。
此事明明早有端倪,餘舟接二連三的嘔吐時,他就該想到。其實先前他腦海中也曾閃過一絲這個念頭,隻是彼時他覺得這念頭太荒唐了,且毫無根據,便強行按捺住了。
沒想到如今,最荒唐的猜測,成了事實。
他隻覺得心口悶得厲害,恨不能去質問平西侯,為何要對餘舟下手?
餘舟到底做錯了什麼?
幾個月前對方甚至都不認識他!
他想起那晚自己和平西侯說的話,隻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那晚,他朝對方說:
“您眼裡的好東西,在我這裡不值一提。而我覺得好的東西,您也看不上。”
裴斯遠想不通,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憑什麼這麼做?
喜歡看男子有孕的人是他!
他怎麼會覺得這種事情對於裴斯遠而言是“最好的東西?”
裴斯遠隻覺得怒憤交加,偏偏平西侯已經死了,他連個質問的人都找不到。
“老夫尚未來得及檢查他的身子,不知他的身體是否……”章太醫開口道。
“他的身體與普通男子無異。”裴斯遠啞聲道。
章太醫聞言點了點頭,有些犯愁地道:“那就麻煩了……”
麻煩在哪兒,他不說裴斯遠自然也知道。
裴斯遠立在原地半晌沒出聲,隨後他收斂了情緒,朝章太醫道:“勞煩幫我照料一下餘舍人,我去去就回。”
章太醫聞言忙點頭應了。
“裴副統領。”楊鳴自遠處朝他跑來,像是在找他,“已經連夜將消息報到宮裡了,您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上次尋歡樓的案子……”裴斯遠深吸了口氣,又道:“有疑點,我伯父……平西侯與那件事情有牽扯,為何咱們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發現?”
楊鳴一怔,問道:“不應該啊,那件案子不是劉侍郎主導的嗎?您為何突然……”
“此事先不要聲張,容我再想想吧。”裴斯遠有些疲憊地道。
先前尋歡樓的事情,明明是劉侍郎他們安排的,為什麼會和平西侯扯上關係?
裴斯遠隻覺得腦中像是塞了一團亂麻一般,怎麼都理不清楚。
餘舟昏睡後做了個噩夢,他夢到自己回到了壽宴現場,眼睜睜看著琴師從高台墜落,摔在了他腳邊,摔得滿地都是血。
“救我……”琴師伸手拉著餘舟的衣擺。
餘舟被嚇得夠嗆,伸手想去拉他,卻被扯進了血泊裡。
“啊!”
餘舟猛地驚醒,嚇得出了一頭冷汗。
“做噩夢了?”裴斯遠拿著布巾將他額頭上的冷汗擦掉,溫聲道:“夢到了什麼?”
餘舟心有餘悸地看著他,道:“夢到琴師受傷了,流了好多血。”
裴斯遠目光一黯,而後伸手在餘舟鼻尖一點,道:“你膽子這麼小,可怎麼辦啊?”
“這也不怪我。”餘舟想起自己先前被那琥珀嚇得嘔吐昏迷一事,有些窘迫地道:“那東西確實很嚇人啊,我先前還差點上手摸了。”
裴斯遠一手在他手腕上輕輕摩挲著,安慰道:“已經讓他們收走了,忘了吧。”
“你說……侯爺為什麼說要把那個琥珀送給我?”餘舟不解道。
裴斯遠目光微閃,道:“他就是個瘋子,瘋子做事有什麼可講究的?”
“也是。”餘舟歎了口氣,想到昏迷之前聽人說平西侯已經死了。
他想著那人畢竟是裴斯遠的伯父,哪怕對方十惡不赦,但裴斯遠心中應該多少還是會有些難過吧?念及此,他伸手在裴斯遠手背上拍了拍。
裴斯遠一怔,半晌後才反應過來餘舟這動作是什麼意思。
他心中一疼,險些沒收斂住情緒。
“還難受嗎?”裴斯遠問道。
“不難受,就是有點惡心。”餘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