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承聞看著裴斯遠就來氣,不想在裴府多待,起身就要走。
“餘大人,難得來一趟用個飯再走吧?”裴斯遠忙道。
“不必麻煩了。”餘承聞道。
一來這會兒並不是飯點,二來餘承聞想到此前和裴斯遠一起用飯時的經曆,發現自己沒一次心情好的,回回被裴斯遠惹得生氣。
“不用飯,喝個茶也好。”裴斯遠又道:“餘舟一直惦記您,您和他多說會兒話。”
餘承聞聞言看向餘舟,見餘舟衝他一笑,當即心下一軟,點了點頭。
裴斯遠原本打算帶著他去前廳,但轉念一想,徑直帶著他去了後院,直奔自己和餘舟的住處。
餘承聞一見他帶著自己來後院,麵有狐疑地問道:“這是哪兒?”
“這是餘舟住的地方。”裴斯遠道。
他雖然沒說是自己的住處,但餘承聞又不傻,這住處在裴府的位置,明顯就不是客房,所以餘承聞不用想都知道這裡實際上是裴斯遠的住處。
念及此,餘承聞又不悅地瞥了裴斯遠一眼,有些氣悶。
“餘大人,請。”裴斯遠恭恭敬敬朝他行了個禮。
餘承聞沉著臉進去,目光一掃,便怔住了。
這屋裡的擺設明顯與裴府的風格不搭,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後來改造過的。
尤其地上鋪著的地毯和軟榻,看著都還簇新,應該是剛置辦了不久。
不用想,這些改動必然是為了餘舟。
餘承聞看了一圈,心情稍稍緩和了些。
“你坐著陪餘大人說說話。”裴斯遠親自幫餘舟脫了外袍,又進了內室將衣服放好。
餘舟剛從外頭進來,稍稍有些發汗,裴斯遠從內室出來的時候,手裡便多了一塊乾淨布巾。
餘承聞見裴斯遠對餘舟這麼殷勤,一邊有些氣悶,一邊又覺得熨帖。氣悶是因為他家傻兒子如今被姓裴的哄得團團轉,熨帖是因為他看得出來裴斯遠心裡確實有餘舟。
“熱嗎?”裴斯遠走到餘舟身邊坐下,問道。
“不熱。”餘舟隨手接過他遞過來的布巾擦了擦額頭,動作嫻熟又坦然。
不一會兒工夫,便有家仆來上了茶水和水果。
“這麼熱的天,你們出去做什麼了?”餘承聞朝餘舟問道。
餘舟聞言忙將今日的事情朝餘承聞說了一番。
“這麼說來,事情還挺順利?”餘承聞問道。
“嗯,肯定會越來越順利的。裴副統領嫌大理寺地方小,特意將他們家的一處莊子騰出來給章太醫他們用了,屆時琴師也會搬到莊子裡住。”餘舟一五一十地道。
餘承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稍稍有些出神。
“琴師的孩子已經很大了,今日我摸了他的肚子,那孩子隔著肚皮還踢我呢,看著應該挺健康的。”餘舟道。此事對餘承聞而言原是沒什麼新鮮的,但餘舟頭一回經曆,便忍不住想朝人分享。
餘承聞聽罷下意識看了一眼裴斯遠,裴斯遠正垂著眸,不知在想什麼。
“琴師畢竟是男子,有孕在身,想必不會那麼坦然吧?”餘承聞看向餘舟問道。
“他說一開始的時候不大能接受,現在好多了。”餘舟道:“畢竟朝夕相處的,父子倆又是血脈相連。”
餘承聞聽到血脈相連這幾個字,頓時心生感慨,又不由有些難過起來。
“若是……若是你……”
“餘大人!”裴斯遠突然打斷他,“茶該涼了。”
餘承聞回過神來,忙收斂了情緒,轉而問道:“我要不要讓小寒過來陪著你?”
“不用。”餘舟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人天天跟著。”
這裡畢竟是裴府,他一個人賴著也就罷了,再帶一個人豈不是更不合適?
況且裴府什麼都不缺,他確實也沒有彆的能用人的地方。
餘承聞點了點頭,沒再堅持。
當日,他喝了一盞茶,便起身告辭了。
若說他來之前,多少心裡還有些沒底,怕餘舟受了委屈。
那麼這一趟,裴斯遠的舉動則徹底打消了他的顧慮。
想來裴斯遠特意帶著他去兩人的住處看,也是為了讓他親眼看看,免得他胡思亂想。
很快,章太醫他們試剖的場地就搬到了裴府的莊子裡。
路知南得知此事後,特意從自己的私庫裡撥了一筆銀子,算是對此事的支持。
除此之外,章太醫還得了路知南的特允,這些日子暫時不必再回宮當值,可以一直留在莊子裡專注研究此事。就連大理寺的兩名仵作,也得到了同樣的待遇。
如今他們做的事情,已經不僅僅是為了救濯音和餘舟了。
路知南打算在事情成功後,便在大淵朝試著推廣,雖然能接受的人應該不會太多,但他相信總有人會為了活命,願意搏一搏。若此事成了,也算是彌補了他當年失去蕭嬪的遺憾。
“陛下給的銀子這一次也用不完,你說用來做什麼好呢?”裴斯遠朝餘舟問道。
“給章太醫和仵作他們賞銀了嗎?”餘舟問道。
“那個自然少不了,不止陛下要給,回頭我爹也要出銀子的。”裴斯遠道。
“你們家這處莊子,將來做什麼用啊?”餘舟問道。
“一直閒著,想不出什麼用處。”裴斯遠道:“我爹銀子多花不完,在京郊買了不止一處莊子,他平日裡和我娘又不來京城,我一個人一年四季輪著住也住不完啊。”
餘舟想了想朝裴斯遠道:“若是這處莊子一直閒置著,你可以建一處醫館啊。到時候隻接診需要開刀的病人,陛下賞的銀子,可以用來培養其他大夫,蓄養將來給新大夫試剖用的牲畜。”
“好主意啊!”裴斯遠笑道:“餘賢弟,看不出來你還挺有生意頭腦。”
若是此事成了,那裴家這醫館就可以成為整個大淵朝內,唯一專門給人動刀的醫館。
雖說條件有限,這和現代社會的醫院沒法比,但總歸是給某些需要動了刀才能活的病人,帶去了一絲繼續活下去的可能。
莊子那邊一切落定之後,裴斯遠便帶著餘舟去了一趟。
而在他們之前,陳喧已經派人將濯音接了過去。
“這裡住著還習慣嗎?”餘舟朝濯音問道。
“很清靜。”濯音道。
來莊子裡的時候,濯音將琴也帶了過來。
餘舟和裴斯遠過來的時候,他正在調音。
“我教你彈琴吧?”濯音突然朝餘舟道。
“啊?”餘舟忙擺了擺手道:“我不行,我很笨的。”
“你可不笨,你隻是不像其他人那麼聰明而已。”濯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