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舟被他說得耳尖又有些泛紅。
“哭了那麼久,累不累?”裴斯遠又問:“我抱你去榻上想吧?躺著慢慢想。”
他說罷從地上起身,又俯身將餘舟打橫抱起,放到了榻上。
餘舟紅著眼睛瞪著他,似乎是想說什麼,卻沒說出口。
因為裴斯遠將他放下之後,借勢湊上前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
餘舟這回徹底沒話了,隻能紅著耳尖翻了個身不理他了。
裴斯遠怕他不自在,自覺地退到了屏風外頭。
不過他一直留心著餘舟的動靜,絲毫沒敢放鬆。
儘管他在餘舟麵前儘量表現得很放鬆,但其實他心裡那根弦早就崩得快斷了。
他怕餘舟太過生氣或者太過不安,會動了胎氣。
好在屏風後的餘舟呼吸還算平穩,雖然一直翻來覆去,情緒卻比方才平靜了許多。
過了小半個時辰,餘舟大概是累了,呼吸漸漸變得均勻。
裴斯遠躡手躡腳進去看了一眼,見他睡得還算安穩,這才又退到了外頭。
入夜後,外頭有人來報說章太醫來了。
裴斯遠怕吵醒餘舟,便主動到了外頭。
“我剛從濯音公子那邊回來,今日我為他施針時,力道稍稍重了些,他的手臂似乎是有些問題,這會兒還是不能動。”章太醫歎了口氣道。
裴斯遠沒想到會有這個變故,問道:“能恢複嗎?”
“不好說,我會日日為他施針,過段日子再看看吧。”章太醫道。
裴斯遠點了點頭,很是無奈。
他知道,章太醫已經儘力了,能保住濯音的性命,本就是個奇跡了。
隻是一想到濯音是個琴師,他的手臂若是廢了,多少有些可惜。
他家餘賢弟還那麼喜歡聽對方彈琴,若是知道定然會傷心難過。
“餘舍人可還好?”章太醫問道。
今日裴斯遠朝他詢問了一番,說打算朝餘舟坦白了。
章太醫怕這邊有變故,這才特意睡前過來看一眼。
“他自己早已知道了。”裴斯遠歎了口氣道:“他胎動了。”
“這麼快?”章太醫點了點頭道:“不過算著日子也該到了。”
他此前便提醒過裴斯遠,隻是這幾日忙著濯音的事情,倒是沒太顧上,沒想到餘舟竟是在這個節骨眼胎動了。
“委屈了一場,這會兒睡著了。”裴斯遠又道。
“能睡著便是好事。”章太醫道:“裴副統領也不必過於驚慌,明日餘舍人醒了若是不提起此事,你便也不要刻意提及,順其自然便好。餘舍人是個大智若愚之人,看著糊塗,實則通透得很。”
章太醫畢竟年紀大,見過的人也多,在他眼裡,餘舟一點都不笨。
又或者說,越是像餘舟這種表麵看起來愚鈍的人,往往最能不經意看到事情的本質。
所以他對餘舟的狀況,還算比較樂觀。
裴斯遠聞言點了點頭,總算稍稍放心了些。
章太醫並未久留,確認餘舟沒事便先行離開了。
裴斯遠送走了人之後,躡手躡腳地回到屋內,剛一進門便見到餘舟穿著寢衣,正一臉無辜地看著自己。
“你……怎麼起來了?”裴斯遠小心翼翼問道。
他心念急轉,有那麼一刻甚至忍不住懷疑,他家餘賢弟是不是氣沒消要夜裡偷跑?
儘管隻是一個念頭閃過,裴斯遠都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餘舟這狀況若是跑了找個地方藏起了,那他也不用活了。
彆說對方是找地方藏起來,就是離開他眼皮子底下一時半刻,也夠要他命的了。
“我……”餘舟避開他的視線,一手不動聲色地藏到背後,看起來稍稍有些不自在。
他睡了一覺,眼睛倒是不那麼紅了,但渾身上下依舊寫滿了“還在不高興”,連正眼都不願看裴斯遠。
“沒事,我回去睡覺了。”餘舟道。
裴斯遠心中不安,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彆嚇唬我,你這樣什麼都不說,我心裡害怕。”
“真的沒事。”餘舟小聲道。
“你想急死我?”裴斯遠道。
餘舟被拉住的手腕使了使力氣,似乎是想要掙脫,但裴斯遠手上力氣極大,加上他關心則亂,將人攥著死活不撒手。
餘舟瞥了他一眼,麵上不自覺又染上了些許委屈,似乎還夾雜著點惱意。
良久,裴斯遠便見他將另一手慢慢從背後拿出來,掌心攤開,裡頭擺著一塊咬了一口的點心。
裴斯遠:……
他家餘賢弟這是餓醒了,起來找吃的,結果被他撞了個正著。
人家正生著氣呢,出來找吃的本來就是怪不好意思,被撞見之後想躲,結果他倒好,拉著人死活不撒手,愣是把人“抓個現行”。
裴斯遠攥著人的手腕一鬆,餘舟登時如蒙大赦,頭也不回地進了內室。
裴斯遠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不由一涼,感覺他家餘賢弟這回更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