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遠聞言目光一滯,顯然有點好奇。
“他說因為你長得好看,”路知南道。
裴斯遠不由失笑,眼底帶著些許無奈。
他家餘賢弟上回不就說過嗎?
尋歡樓那晚就是看他長得好,才會主動。
如今裴斯遠已經接受了這個理由,這至少說明,他的外表對他家餘賢弟還是有點吸引力的,就是不知道這份吸引力到底能持續多久,又是否能順帶著讓對方也關注關注他的靈魂。
“怎麼,餘舍人是因為這個,下午才沒進宮?”路知南問道。
“他……”裴斯遠正要開口,突然想到了什麼,表情不由一變。
路知南問餘舟看上了他什麼,問的必然是如今,而不是尋歡樓那次。
餘舟回答了這個問題,而沒有否認……
這是不是說明,餘舟承認了喜歡他?
不是過去,而是現在。
他承認了!
裴斯遠眼睛一亮,顧不上再跟路知南廢話,匆匆行了個禮便告退了。
雖然他早已在心裡預想過很多次這個答案,但在得到證實的那一刻,裴斯遠還是有點恍惚。
他一會兒高興得恨不得衝回府中去見對方,一會兒又覺得自己該冷靜一些,不能過於衝動。
裴府。
餘舟黃昏時在院子裡散了會兒步出了些汗,便去衝了個澡。
沒想到他從浴房出來之後,便見裴斯遠正一臉笑意的立在門外,像是在等他。
“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早?”餘舟驚訝道。
“不早了,天都快黑了。”裴斯遠抬手牽住他,扶著他從廊下的台階走下來,手卻一直沒鬆開。
不知道是不是餘舟的錯覺,他感覺裴斯遠今天的狀態有點不大對勁,但具體是哪裡不對勁,他一時又有些說不上來。
“哎?”餘舟目光落在裴斯遠身上,有些疑惑地道:“你怎麼換了衣服?我記得你出門之前穿的不是這件啊。”
不對……
餘舟仔細一看才發覺,裴斯遠不僅是身上的衣服換了,就連發簪都換了。
他不由暗道,裴斯遠今日是去見了什麼重要的人?
竟然把自己捯飭地這麼花裡胡哨,看著跟隻花孔雀似的。
不得不說,裴斯遠今日這身打扮確實是花了心思的。
與他平日裡總是一襲簡單的武服不同,他今日穿了身廣袖的長袍,雖將他身形掩去了些許,卻襯得他一張臉格外惹眼。餘舟從前見了他總是習慣性看他的身體,今天就忍不住瞥了他的臉好幾回。
裴斯遠牽著餘舟進了屋,將人送到了軟榻邊坐下、
餘舟好幾次欲言又止,最後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在家裡這麼穿,不熱嗎?”
裴斯遠:……
挺熱的,尤其被餘舟盯著看的時候,更熱。
裴斯遠精心打扮的這身衣裳,隻撐到了用過飯之後。
後來他實在是熱得難受,隻能去衝了個澡換下來了。
而他這一番精心打扮,隻換來了餘舟的幾個眼神,那眼神看上去還不大像是欣賞或者心動,倒像是在懷疑他有病。
甚至當晚臨睡前,餘舟都沒再多看他一眼。
裴斯遠有些挫敗,當晚躺在餘舟身邊,隻覺得抓心撓肝的。
他家餘賢弟在路知南麵前承認喜歡他了,卻沒在他麵前承認過。
裴斯遠很想朝對方問問,又覺得太冒失了,怕把人嚇著。
可他等著餘舟主動說,又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裴斯遠的耐心,在今日聽到路知南那番話之後,就告罄了。
他不想乾巴巴等下去了……
“唔……”
身旁的餘舟翻了個身,一隻手在肚子上撓了一下,將寢衣撩起來了一部分。
裴斯遠目光在那處停留了一瞬,很快收回了視線,伸手幫餘舟將寢衣蓋好。
這兩日天氣太熱,所以餘舟睡覺時不怎麼蓋東西了,裴斯遠怕他著涼。
“嘖!”餘舟又翻了個身,抬手在肚子上撓了一下。
裴斯遠以為他是被蚊子叮了,便湊上前看了一眼,並沒有看到被蚊子叮出來的包。
“你乾什麼呢?”餘舟開口問道。
裴斯遠忙將視線從他小腹上移開,問道:“怎麼醒了?”
“我有點癢。”餘舟說著又伸手撓了撓肚子。
裴斯遠聞言眉頭一擰,湊上去掀開餘舟的寢衣仔細看了看。
“你……”餘舟開口想阻止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卻又忍住了。
“沒有紅疹,看不出被蚊蟲叮咬的痕跡啊。”裴斯遠道。
餘舟抬手又想去撓,被裴斯遠一把攥住了手腕。
“彆撓了,弄點藥抹一下試試吧。”他說著起身從抽屜裡翻出了一瓶藥膏。
這藥膏是章太醫特意配置的,對餘舟的身體不會有什麼影響。
“躺下。”裴斯遠坐到榻邊,打開了手裡的藥膏。
餘舟麵上一紅,“我自己來吧。”
“我幫你。”裴斯遠不容置喙地道。
他其實是怕餘舟沒個輕重,也怕對方又忍不住要撓。
餘舟卻不知想到了什麼,紅著臉僵持了片刻,最後還是妥協了。
裴斯遠用手沾了藥膏,小心翼翼塗在餘舟身上。
他動作輕緩溫柔,像是生怕把人碰碎了似的。
餘舟原本隻是覺得肚子有些癢,這會兒心裡也忍不住有些癢了。
“不許再撓了。”裴斯遠幫他塗完了藥,叮囑道:“要是再癢就叫我。”
餘舟點了頭,趁著裴斯遠將藥放下的時候,伸手扯過了薄毯,蓋在了身上。
“不嫌熱了?”裴斯遠開口道。
餘舟沒有應聲,稍稍翻了個身,曲起了腿。
裴斯遠目光一熱,頓時便反應了過來。
他躺到餘舟身邊,小心翼翼問道:“要我幫你嗎?”
他這話問出口,原本就沒指望餘舟會答應。
但沒想到,餘舟彆過腦袋沉默了半晌,突然開口“嗯”了一句。
不等裴斯遠驚訝,餘舟又小聲道:“我也可以幫你。”
裴斯遠:!!!
他腦袋一片空白,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餘舟這話裡的意思。
不久前,他朝餘舟說過,除非餘舟願意,否則不必想著幫他。
自那之後,餘舟從未再朝他提過這件事。
而今日餘舟這麼說,就意味著他是願意的。
不是什麼禮尚往來,也不是還什麼人情……隻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