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隻能在你的附近打轉。”
沈槐又喝了口汽水,感受那酸酸澀澀刺激入心的滋味:“因為你已經死了。”
“是啊……我早就知道了。”周美娟低垂著頭,聲音越發沉悶,“我……我想見見我女兒,她被送到了鄉下她爺爺奶奶家……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
周美娟說這話的時候流露出母親的擔憂和揪心,她就坐在台階上,迷茫得不成樣子。
“沈同學,李事理……他會判死刑嗎?”
沈槐思考片刻:“不確定,也許是無期也說不準。”
“囡囡她才12歲,我還沒有定好她初中的學校。她……她以後怎麼辦?”周美娟似乎也不需要沈槐的回複,她隻是將她當前的困惑全部拋了出來,這也全是一個母親對子女的殷切期盼和擔憂。
“她還小,還沒有獨立生存的能力。中高考兩次大型考試我也不能陪伴在她身邊……甚至她永遠再見不到我。”
“她還不懂事,若等她清醒過來,知道是自己的爸爸殺了自己的媽媽後,她會如何……”
“她馬上就要邁入青春期階段了,如果她從此一蹶不振後該怎麼辦?”
“如果她……”
說到最後,周美娟已泣不成聲。
亡靈哭起來是什麼樣子,沈槐很早前見過,樣子很醜陋,也略有些猙獰。
似炎熱的夏天喝下一杯苦澀的薑茶,辣到人的眼眶,苦到人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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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槐沉吟片刻,卻仍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話語。乾巴巴的一句“她能挺過去”似乎顯得不近人情,而虛偽的“她還有其他親人”又更像是戳傷麵前母親的心靈。
那個叫李雅的孩子,她最重要的兩個親人一死一活,但活著的應該要在監獄待上那麼二十來年,等他出來時,孩子的一切皆已定型。
哪怕那個孩子爭氣,她的身份和履曆也注定她無法從事那些在外人看來較為體麵的工作,她無法進入國家機關或事業單位,她或許……也會有很嚴重的心理陰影。
而這些,想必周美娟都在心裡思考過千百萬遍。
從最開始她隻一心複仇,但這心態還沒堅持兩天,就全被對女兒的擔憂和思念給擠滿。
“我今天在學校門口待了很久,”周美娟擦了擦臉上的淚,小聲道,“其實海城一中挺不錯的,囡囡她可以在學校讀六年,度過初高中。我也想好了,到時候還麻煩沈同學給我父母打個電話,他們……也算是囡囡唯一的親人了。”
沈槐輕輕嗯了一聲,同樣小聲道:“因為還沒找到你的屍體,無法確定你是否死亡,所以警局那邊暫時未告訴你的父母,隻說你失蹤了,正在加急尋找中。”
“若不出意外,他們應該明後兩天能到海城。”
周美娟真誠道:“謝謝你。”
一時之間,周圍隻有行人的嬉鬨聲,明明那麼熱鬨,他們所處的這片卻又格外寂靜。
“喵嗚~”小聲的、撒嬌的貓叫聲從草叢邊傳過來,沈槐側頭,看見一隻三花貓正舔了舔自己的小爪爪,它添完後又邁著貓步朝著前方走去。
沈槐突發奇想,決定跟蹤這隻深夜的小貓咪。
看看它們的家在哪裡。
“喵嗚~”
十多分鐘後,沈槐站在一片廢棄的建築工地上,看著不遠處數十隻聚集在一起的流浪貓們,覺得自己或許找到了拋屍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