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越來越複雜,但沈槐卻越來越開心,嘴角的弧度都沒忍住延伸到鼻頭處,就像一個尋寶藏卻意外得到特殊糖果的兒童,心裡滿足得不行。
沈槐一直覺得人是多樣的,而挖掘人表象之外的其他東西,才是他最終的樂趣。就像人們永遠不知道一個外表斯文、舉止優雅的男人會在出軌後殘忍殺害妻子一般,人們也不會想到路邊偶然遇到的憨厚男性,其實是一個偷窺狂。
借助細微末節抽絲剝繭地一步步還原事情真相,同時還能為本件事的受害者討回公道,那可真是太快樂不過的事了。
為了知道這個微型針孔攝像頭裡有什麼,沈槐又花費大力氣尋找內存卡,但很可惜沒能找到。內存卡要麼是張鐵自己藏起來了,要麼是他被挖掉雙眼後,被凶手藏起來了……
等等,沈槐突然有了其他的思考:
假如,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張鐵實際上是一個心理有些變態的偷窺狂,因為外表不出眾、自身能力有限、家庭條件較為糟糕、個人性格內斂沉默,所以這樣的人找到對象的可能性很低。為此張鐵在長久的生活中逐漸變態,他應該是一個善於刷短視頻的人,所以了解了針孔攝像頭這樣的工具並同時在網絡購買了相關設備。
張鐵膽子不大,所以他隻會將針孔攝像頭放在自己熟悉且能夠拿到的地方,比如城中村的幾個公共區域,例如公廁、公用盥洗池、公用浴室等等。
他靠著這種方式來獲得一定的心靈快感,但沒料到城中村有人注意到了他的這種心理怪癖,在多次踩點或仔細觀察中,發現了前去拿設備的張鐵,確定了嫌疑人。而張鐵的鑰匙很容易拿到,所以這人應該是選擇一個大家都不在抑或很吵鬨的時間點,打開房門挾持住張鐵,同時在他沒能看清凶手長什麼樣子時殺了他,挖了他的雙眼。
嘶,沈槐靠在門邊沉思著,順便將自己的猜測記錄在小綠記仇本裡,繪製了以“張鐵”為中心的凶案思維導圖。
不對——沈槐點了點筆記本上張鐵的名字。如果凶手真的是因為張鐵偷窺而殺了他,那他偷窺的對象也就是凶手,大概率是個女人。畢竟在短暫的與張鐵的交談中,他是一個很熱切希望能娶媳婦的農村男人,不會想不開把微孔攝像頭放在男廁、男浴室等地。
一個女人開了張鐵的房門,又挾持住他,挖掉了他的眼睛,殺了他,順便將人拋屍雲鶴高架橋——暫時不確定出現在高架橋處的張鐵是死亡還是未死亡狀態。
單單一個偷窺,不至於如此。更何況女性在肢體力量上的確要稍弱於男子,25歲乾多了建築小工的張鐵,身高176的有著肌肉的張鐵……不至於被輕易地捆綁起來,還能在被挖掉眼睛時不引起周圍租戶的注意。
……嘶。沈槐一邊想著一邊又掏出一個棒棒糖,借助甜味為自己重新理順思路,找找靈感。
他覺得有哪裡不太合理,但一時之間又無法確定——難道張鐵偷窺的真的是個男人?
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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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無法確定針孔攝像頭裡拍攝的內容到底是什麼,倒是可以回去問問張鐵,但他大概率不會說實話。
沈槐在張鐵房間逗留了一個小時,臨出門前才陡然想起來——張鐵的房間雖然淩亂不堪,但似乎完全沒有血漬殘留。
或許,房間並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這就與張鐵所說的臨睡前眼睛被挖完全相悖,不可能人人都是邏輯縝密又有潔癖的李事理,或許有這種可能,但從淩亂的房間內部看,要想一滴血都不沾染在地板、衣物、床單上……很困難。
張鐵又在說謊。
出門時已經晚上六點近七點,這個時間點陸陸續續有人回來。沈槐也一點兒沒隱藏自己,但他臨走前把鑰匙帶走了,並未放在膠鞋裡。
出門的時候他碰上斜對麵準備拿鑰匙進屋的男人,並朝對方笑了笑。對方臉一紅,忙不迭地開門進去關上門。
活像他是某個吃人肉喝人血要人性命的妖怪一般。
下樓時他也陸陸續續遇到不少人,他渾身logo的服飾、精致的外貌、頭頂銀發的裝扮和周身有些神異的氣質,引起了超多人的注意。
每一個路過的人都沒忍住側頭盯著他看了那麼三五秒,覺得他不像是會出現在這個逼仄破舊城中村的人。
沈槐也沒在意,他也是故意這番表現——隻有他出現的越明顯,所有人對他印象越深刻,凶手才會更注意到他。
大概是所有凶手都有這麼一個特性,總會不自覺地關注自己犯下的事,當他們犯下罪案後便會愈加注意到周邊不對勁的人或物,不自覺地去聯想“他的出現會不會與我的罪案有關”,越在意,便越容易露出馬腳。
就像李事理,偏要多嘴地關心他為什麼晚回家,關心他為何住進了802號房,關心他的每一點——因為他是在凶案發生後來到了凶案現場的人。
接下來沈槐隻需要注意到和他偶遇的人即可,若是一個人連續和他偶遇2次以上,就可列為重點觀察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