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硯早就看出了謝臨珩對虞聽晚的感情。
他利用這一點,一步步讓自己被貶官流放。
天子腳下,與北境合作,難於上青天。
隻有離開皇城,離皇城遠遠的,他才有機會。
而且,他一旦遠離了皇城,就算日後,謝臨珩徹查叛臣,也不會輕易查到他頭上。
能夠與北境合作的,必然是在朝為官多年,又位居高位的,他區區一個被貶的六品小官,根本達不到資格。
所以那個時候被貶官流放,對他來說,是一道無形中的保護傘。
見她厭惡皺眉,宋今硯心底痛的快窒息,同時卻又有了一種似悲似譏的快感。
“公主,隻要你在,隻要他還想讓你心甘情願地留在他身邊,我這條命,他就必須要留下。”
聽完所有前因後果,虞聽晚指骨都攥得發白。
她冷笑連連,“好一個宋家!好一個溫潤世家公子,這等心計,旁人真是自愧不如,也難怪,北境發兵南蜀後,朝中反複徹查,都查不出奸細是誰!”
宋今硯心口像是被無數根針狠狠紮著。
他再次後退兩步。
過往的一切,在眼前一幕幕浮現。
唇角扯著一抹僵硬難看的弧度。
眼底悔恨交加,就像兩種無法相融的情緒,互相折磨著。
好一會兒,他深吸了口氣。
用力壓下那些夢魘般的畫麵。
神色低糜下來,說:
“晚晚,不管你信不信,三年前……我真的不曾想過,背叛先帝、背叛東陵。”
“我喜歡了你很久很久,剛得知賜下婚約的那段時間,我日日高興不已,那時日日夜夜都在想,待你到了婚嫁之年,我一定要將最好的一切,親手捧到你麵前。”
“與你琴瑟和鳴,與你白頭偕老,彼此相伴,共度一生。”
“可惜,天從不……遂人願。”
他們本該是,人人豔羨的神仙眷侶,卻生生,走到了這一步。
該怨嗎?
該恨嗎?
他怨過了,也恨過了,更拚儘一切努力過了。
可結果呢?
虞聽晚不再多待。
轉身往外走。
宋今硯忽的抬頭。
急切往前走了兩步。
下意識伸手想留下她,卻留不住。
最後隻強壓著酸澀的淚,執著地看向她的背影,唇角顫抖著,喊住她,聲音很慢很慢,用儘所有力氣,抑著尾音中的酸脹,輕輕問她:
“晚晚,你有喜歡過我嗎?”
“有想過……真心嫁給我嗎?”
虞聽晚停下腳步。
但沒回頭。
“若是沒有那場宮變,若是一切依舊,或許,我們真的會成婚,我對你最初的那份好感,也會隨著時間的延長,轉變為喜歡。”
“但一切——”她聲音短暫停頓,話中聽不出情緒。
宋今硯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隻聽到,短暫停頓後,她道出後半句:
“回不到最初,人生,也沒有如果。”
宋今硯眼中積聚已久的淚,重重落下來。
他握緊鐵欄,視線模糊中,看著她一步步往外走去。
一步步,走出他的世界。
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再也,不複相見。
他手中失力,轉過身,靠著鐵欄的支撐,才不至於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