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殘留的暑氣散去。
空中多了秋日的清涼。
這天午後。
司沅端著一碗蜜絲玉羹來到了虞聽晚的房間。
若錦和歲歡急忙行禮。
司沅抬了抬手,示意她們先去外麵。
她端著托盞中的羹湯走過去,眉眼間的溫柔憐愛明顯。
“聽若錦說,她們的小公主近來像丟了魂一樣,晚上不好好睡覺也就罷了,現在連飯都不好好吃了?”
說話間,司沅坐下來。
將那碗蜜絲玉羹遞過去。
“午膳總共沒吃幾口,不餓?”
“這是娘親手做的你喜歡的蜜絲玉羹,來,多少吃些。”
虞聽晚接過來。
司沅撫了撫她發絲,不經意的轉眸間,視線掠過旁邊桌案上,靜靜躺著的那支青玉發簪。
回眸,見自家女兒端著羹湯吃了幾口,她不經意地問
“近來我家晚晚茶飯不思,可是因為太子?”
虞聽晚捏著瓷勺的動作倏地頓住。
她眼睫垂著,紅唇微動,好一會兒,才說“……沒有。”
知女莫若母。
司沅怎會看不出親生女兒的心思。
更遑論,自從來到南江,這大半年下來,自家女兒和太子之間的變化,一日勝過一日。
謝臨珩一日日的改變,她看在眼裡。
她自家的女兒態度上潛移默化中的變化,她更是看在眼裡。
先前她一直不提,是礙於這是女兒一輩子的終身大事,她想讓她自己考慮清楚。
不想讓她因她這層緣故、或者救命恩情的感激,混淆了這份情意。
從過去的回憶中斂回思緒,司沅輕歎了聲,率先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以免在女兒本就遲疑不定的時候,因她這層緣故,更加下不了決心。
“晚晚,娘不反對你們來往。”
“更不反對你們成婚。”
“隻要你喜歡他,娘就支持你們。”
虞聽晚眼前劃過意外。
她下意識抬眸,看向自己母親。
“娘不是……不同意嗎?”
司沅眼中多了悵然,就連唇邊的笑容,都添了苦澀。
“傻孩子,娘先前,確實不同意。”
“你自幼生在皇宮,應該最明白,那四四方方的宮牆,究竟意味著什麼。”
司沅回想著很久之前的一些畫麵。
眼底最深處,漫出幾縷感傷。
“若是與日後的夫君兩心相許,琴瑟和鳴,那麼皇宮中的宮牆,便是在這天下,最堅固的壁壘,那座偌大的皇宮,會是天底下最安全的港灣。”
“可若是……”她聲色微微一頓,很快,複而繼續,“不喜歡待在那裡,被強行困在深宮中,那四四方方的宮牆,便是生死都難以逃離的牢籠。”
“晚晚,娘親從最初的皇後,一步步走到如今,不論是哪一種,娘親都切身經曆過。”
“若是不愛,若是不喜歡,被強行困在那囹圄之地一生,不過是落得鬱鬱而終的結局。”
“娘不想你走到那一步,不想你永遠被困在那寂寂深宮中,所以之前,娘勸你離開,可若是——”
她輕拍了拍虞聽晚的手腕,接著說
“你喜歡上了謝臨珩,願意和他一生一世,執手白頭,那嫁入皇宮,娘又為何要攔?”
“孩子,你隻需要記住,不需要考慮那麼多,也不需要顧忌那麼多。”
“更不必去想所謂的上一代人的恩怨,也無需去顧慮娘親的看法,隻要你喜歡他,想與他在一起,娘就祝福你們。”
“上一代是恩也好、是怨也罷,都隻是上一代的事,不該也不能延續到你們這一代。”
虞聽晚握著蜜絲玉羹邊緣的指尖微緊。
卷長眼睫輕垂,雋著細微的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