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宴周低著頭,輕撫著自己母親的背,看著賀氏發間若隱若現的幾根銀絲,忽然對一直崇敬的父親生出幾分怨懟。
能讓自己夫人委屈一輩子,年近半百都還未能釋懷,他做自認為對的事,有考慮過家中妻兒嗎?還是說,對於他而言,當事情無法兩全,那便犧牲家裡的人。
這種做法,謝宴周並不認同。卻也知道,他爹當時可能也沒了法子,謝琰放在哪處他都無法真的放心,而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放在府中反倒是最安全的。
許久,賀氏才終於止住了哭聲,她眼神堅定的對著謝宴周說道。
“我就知道,你爹不是這樣的人,他當年不顧你祖父祖母的反對,堅持要娶我。旁人都說,我這樣的性子,不通俗物,根本做不了國公夫人。可他卻始終堅持著,任誰反對都沒有用。”
“後麵成親,我幾年都未生育,大夫說是我不易有孕,你爹從未說過半句,因著大家都知曉他的態度,所以府中也沒人敢說我半句。若是誰敢說一句,他又得鬨得個天翻地覆,讓整個國公府不得安生。”
“京城中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夫人,以及家中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姐妹,早已生了孩子,每次宴會或者回去,明裡暗裡不知笑話我多少次。可是我知道,她們隻是豔羨我有你爹這樣的夫君。”
“你祖母讓我掌管中簣,我不喜歡看賬本這些銀錢俗物,你爹每日下值了就替我看賬本,我們院子的內務也是他處理的,明明他是一個武將,卻耐心細致,他怎麼會是那樣的的人呢!”
謝宴周低著頭,聽著賀氏絮絮叨叨的說著,不知該如何安慰。傷害已經造成,再提以前的好又有何用呢?他娘隻是心裡不甘,急切的需要人去肯定。
果然,下一刻賀氏又說道。
“明明你爹什麼都知道,我全身心的信任他,怎麼會接受這些,成婚前他也答應過我的。我當年心氣高,族中姐妹不喜歡我,她們都盼著我婚後不順遂,可在我選擇接受這個男子都能三妻四妾的世道時,我又幸運的遇到了你爹。”
“可是當年他又能狠心的棄我的感受於不顧,宴周,我的兒。娘恨啊!即使現在知道結果,娘依舊恨。你爹明明表現得那樣愛我,可他又這樣輕易放棄我,讓我怎麼接受。”
賀氏聲音發顫,口中說著恨,眼淚卻不聽話的往下掉,讓她說出的話沒有半分氣勢。
謝宴周一言不發,怔怔的看著她娘紅腫又淒涼的眼。明亮的光線中,他目光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