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府門,饒是再不想入輪回也必須入,因那道門便如二界契約,隻要一入,便得遵守法則,否則便魂飛魄散。
契約在前,眾鬼隻得聽話地一個個過奈何橋,奈何橋底,一望無際的忘川河水,血紅靡麗的彼岸花,以及蠢蠢欲動的怪誕蛇蟲、孤魂野鬼,無一不在彰顯著奈何橋的死亡之息。
奈何橋又稱死亡之橋,又窄又細,走得慢了或不慎掉下,下場便是被蛇蟲及孤魂野鬼拖下河食之、被彼岸花與其河水極毒噬骨分屍,然過奈何橋需得又快又穩。
排在她之前的屍鬼不多,又因過奈何橋的保命法則,故而,不過半刻,便輪到她了,她向前走著,步履間腳上之鏈哐當作響,可正當走到奈何橋邊上之時,她卻停下了。
兩邊陰差見此狀,擰起眉,欲催促一句,可在她拖著噬魂鏈一同入了忘川之時,皆嚇得忘記言語,後來還是官齡較長的陰差出聲吼道:“你做甚麼!你可知那奈何橋下是何物?!”
她當然知奈何橋下是何物,可她就想走此地,想看看那所謂的奪命忘川可否真當可奪人性命。
如若不可,她倒是要慎重思量思量是否進入輪回。
況且,她生前便不喜授人以柄,旁人不要她做何事,她便偏要做何事,死後亦然。
走入忘川,又黃又黑的粘稠毒物便迫不及待攀上雙腿,孤魂野鬼也從河中探出頭來,張開血盆大口,欲將她分之食之,但因她腳上的噬魂鏈收斂幾分,個個焉聳著腦袋。
她赤腳於毒氣毒物遍布的忘川河底有條不紊走著,毒痕由腳底蔓延至四肢百骸,深入骨髓,她覺出體內骨髓異感,它們正在一寸一寸被數類毒纏繞溶解,可一路走去,她眉頭都未曾皺一下,似是不怕疼那般,從容不迫地於忘川之中行走。
奈何橋這頭,四陰差與餘下屍鬼震驚不止,而在其中,一少年最為突出,他眉目儘是不加掩飾的詫異與擔憂心疼,甚至還動身欲去拉回她,對她的在意簡直暴露無疑。
如若不是陰差眼疾手快緊拉著他,他亦與那女子一般,墜入忘川,被其噬骨分屍:“歇住!你也欲魂飛魄散麼!”
少年並未聽進他的話,可鬼魂之狀,他無法掙脫陰差控製,他隻可無力地瞧著她一身之傷,滿眶熱淚,這是他來地府幾載,第一回這般想哭,亦是第一回這般想不複輪回。
他早已死了,早在她好幾載之前,前世,他為她擋劫而死,可她的眼中從未容下過他,即使他如何做,但他從始至終皆愛慕著她,亦欲與她於下一世相遇,故而,他死後便於鬼門關徘徊幾載,為得便是等她,等她與心上郎君結發為夫妻,生死契闊,等她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等她……
他想,倘若與她同入輪回道,便可早些相遇罷,便可獲得她的一點喜愛罷……可他未曾想,她竟死得這般早,分明他才死去未幾載而已,她在人間究竟經曆了何事?
他想知曉,可如今,他更想她平安。
……
她走到奈何橋那頭,上了岸,卻魂身兼全,除一身皮肉布滿了毒,並無餘下異樣,饒是見過萬千生死的孟婆見了皆是一驚,實在不明白這女子為何可安然無恙走過忘川,換旁人早已被孤魂野鬼食之,要麼便為忘川水與彼岸花噬得魂滅身散。
隻見她望了望幽冥玄黑的天,望著望著便怪異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