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手撐著欄杆,灼熱的風熱情地燃燒,將黑色的碎發拂到兩側,露出乾淨飽滿的額頭。
家裡暖和,他隻穿了件鬆鬆垮垮的白色衛衣。當真正接觸到外麵的空氣時,才感到寒冷。
眼睛隨意往下一掃,他無意間看見自己佩戴的swatch手表。
剛跟林挽鬨掰的那段時間,他帶著彆人一起孤立她,還在其中動了一些手腳,在無形中改變了風向,讓所有人都對林挽惡言相向,汙蔑她、詆毀她,以此緩解自己的心頭之恨。
月明星稀,玉石俱焚。
人們逐漸被利益至上的主義壟斷一切,甘願被人囚禁,成為籠中的金絲雀。放一把無名的火,將顱內僅存的感性和野性燒成一片虛無。
他的兄弟找他打賭,說那小妮子不出半個月就會哭著來求他。
不止是他,除了林挽,所有人都是這麼覺得的。
小女生哪受得了這種惡毒的謠言和孤立,他們相信,她很快就會來跟陳炙越道歉,求他收手。
陳炙越卻信誓旦旦地說不會。
無論過去多久,她都不可能向他低頭。
性格裡的倔強因子,在她身上滋養出了難以磨滅的傲骨。而這份驕傲不容許她屈服於任何人或事。
他是一隻藏匿獠牙的狼,而她是個犟骨頭。
他的兄弟不信,一定要跟他打賭,甚至賭上了自己的名表,押林挽不會來找他。
而陳炙越忘了自己的賭注是什麼,反正他和彆人打賭沒輸過,不需要記這些。
結果如他所料,整整一年,林挽都沒來找過他。
而這塊價值不菲的表,就是那次打賭的產物。
陳炙越把袖子朝上擼,露出腕間的手表。
風凝在他的掌心,冷得吹不到彆處去。
看著那塊精美昂貴的表,他沒由來地產生了厭惡的情緒。
其實這一年裡,他有時會反思自己,想自己是不是做過的是不是太過了,不應該那麼對她。
可每當在夜裡夢到母親,在房間看到母親的遺物,他又會迅速將不穩定的愧疚丟棄。
他看著朱詠涵住進了本該屬於他和他母親的家,看著陳健霖和她談笑說愛,看著罪魁禍首的女兒拿著陳家的錢,吃好的、穿好的……
現實模糊了曾經的畫麵,如一把火燒掉他的記憶碎片,直至它變成無人翻新的灰燼。
痛恨,有時卻又慶幸於此,讓他淡化那些悲苦。
世界大規模的混亂崩塌時,無人擁他入懷,愛從未回光返照。
覷下塵俗,百姓皆苦。從此他陷入冗長無望的萎靡,成為連自己都曾唾棄的卑鄙小人,不擇手段地報複。
所以在麵對孫卓凡對董思嘉瘋狂的愛意時,他真誠地告訴他:
“其實我們是一類人。”
“我們的本性都一樣卑劣。”
意識被清晰和混沌反複拉扯,莫名的情緒入侵大腦神經。
憤怒又悲傷,仇恨卻又不甘。
在這個狂風呼嘯的夜晚,他想起了兒時許下的諾言。而後在物是人非中,聽見那句“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陳炙越突然解開手表扣,發瘋般地把它用力往遠處扔去。
天台建在三樓上麵,相當於第四層。這個高度,什麼東西掉下去都會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