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身邊人無處安放的手和僵硬的步伐,董思嘉問:“你社恐嗎?”
“沒有,隻是很少和彆人交流。”
算起來,她現在好像隻有陸聞澤一個知己,還有個不知道算不算朋友的同桌。
董思嘉若有所思:“沒人說話,那不是很孤獨嗎?”
“孤獨。”可又能怎麼辦。
就像今年的春節,燦爛的煙花在外麵綻放,她在屬於自己的小房間內蜷縮,聽到響聲就抬頭望向窗外,漫無目的地注視著。
難以言表的空虛感時常侵入,但她早已習慣了冷色調的世界,無厘頭的厭倦,渺小得約等於從未存在。
董思嘉的紅唇一張一合,道出一段看似很有哲理、卻荒唐至極的語言:“可我覺得,人應該享受孤獨,感謝苦難的饋贈。”
“每個人的觀念不一樣,我就不太認同這種說法。苦難不值得被歌頌,它是枷鎖,是束縛,是足以殺死人的利刃。”
她的眼眸籠著一片憂長繾綣的霧氣,塵霧相合,允許一切虛無的烏托邦存在,也包裹著愛、自由和希望。
儘管她本人並不知曉。
林挽很少跟人接觸,總喜歡獨來獨往,但在說這話的時候,卻出奇地耀眼。
支撐她走過十幾年光陰的,不是平庸的苦難,而是與苦難相悖的希望。
她承認,有些本就在泥潭裡掙紮的人,的確需要苦難才能重塑人生,可這並不意味著所有人都要撕心裂肺卻又麵無表情地信奉痛苦。
她不是前者。
她是一個被苦難毀掉的、本應擁有大好前程的人。
董思嘉沒有立即接話,而是細細地打量她。
與她並肩的女孩是純素顏,眉毛未曾描過,型卻很好看,眼睫濃密渾然天成,被凍得發紅的小臉蒙著清冷的光暈,孑然屹立於雪色。
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董思嘉以為,站在陳炙越身邊的,會是一個風情萬種的女生。
好看是好看,但太素淡了,也不怎麼講話,不像是能吸引人的樣子。
但今天一說話,董思嘉挖掘到她身上一種特彆的氣質。
大概就是知性白月光。
其實董思嘉一開始沒在意過林挽,覺得她隻不過是陳炙越一個普通的前女友。直到某天,董思嘉看見林挽回了他家。
陳炙越家並不難認,天之港靠近噴泉前的那幢疊拚彆墅。而她打聽過林挽,家裡很窮,不可能住得起那種小區。
董思嘉試探:“你跟陳炙越是兄妹嗎?”
她當然知道這個情況不可能,兩人都談過戀愛了,怎麼可能是兄妹,除非亂.倫。
“不是。”林挽詫異地望了她一眼。
“我沒惡意,就是上次看到你回他家,猜測你們可能是親戚。”
“他爸讓我幫他補習。”
董思嘉感歎:“那你和他很熟悉呀。”
林挽正納悶對方為什麼一直跟自己提及陳炙越,轉念想起雲清樂的消息。
這個轉學生可能是他的女朋友。
怪不得十句有九句不離陳炙越。
她怕對方誤會,忙答:“不熟,不認識,不了解。”
董思嘉沒想到對方否認的這麼乾脆,一絲疑惑爬上心頭:“……你討厭他?”
“不喜歡,不認識,不想認識。”
又是一個三連“不”。
看得出來,林挽很排斥話題人物,並極力與他撇清關係。
她不喜歡遮遮掩掩。對家裡人她會裝裝樣子,在外麵沒那個必要。
愛就是愛,恨就是恨,即使撒謊也改變不了內心真正的感受。
往事回饋,因果輪回。
林挽把鬆鬆垮垮的灰格子圍巾對著脖子繞緊,迎著寒風向某處肆意地走。
那一刻,董思嘉仿佛從她身上窺見了兩個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