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今晚過來,林挽就已經決定放下一切,換上一身漂亮的裙子,埋藏不太美好的過往,將酸澀打磨,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蘭因絮果,對錯難分。
風月不可訴求,她不再拘於狹隘的感情,而是希冀一場能夠逃離這個地方的長途旅行。
她將要抵達的,是有光掠過的地方。
不知是誰喊了聲“cheers”,十幾個即將各奔東西的畢業生將酒杯碰在一起。
爛在回憶裡的人,是沒有未來的。
所以,該結束了。
凜冽的大夢。
……
淩晨一點,渾醉三巡。
一群人從校園回憶聊到高考成績,再從高考成績聊到人生理想,話裡話外皆是對未來的憧憬。
喝醉酒的人就喜歡念舊,時堯的朋友開始扒時堯的黑曆史,把她從高一到現在談的十幾個男朋友挖了遍,又提到了傅凜。
很多人都清楚傅凜是個渣男,關係好的朋友會提醒時堯兩句,見沒有效果,就不勸了。
時堯六歲時,父母就離異了。她跟著母親生活,母親也一直未再婚。從小缺少父愛,導致她心思變得敏感,且極度渴望被愛。
單親家庭的孩子往往比泡在蜜罐子裡長大的人更容易被騙,因為她從小缺少關懷,一旦有人稍微對她好點,她就會病態地把他當做光,從而依賴他。
大家不想把畢業聚會弄得太傷感,輕言彆離,將話題切換成了開心的事。
林挽跟著接了幾句,隨後劃開手機頻幕,看了眼時間。
差不多該走了。
按照彭旭告訴她的包廂號,她找到了陳炙越。
她是來跟他告彆的。
陳炙越所在的vip包廂,隻有幾個和他玩得最好的男生在。見林挽推門,剛剛還在沙發上癱著的幾個男生立馬坐起來,相視一笑,接著識趣地離開。
煙灰缸裡放了十幾根撚滅的香煙,雖然不知道是誰的,但林挽覺得其中一定有不少出自陳炙越的手筆。
可他以前,煙癮明明沒這麼大的。
上高二之前,她總共就見他吸過兩次,還是朋友遞給他的。陳母自殺後,他吸煙才相對頻繁起來,但後來又戒掉了,很長一段時間沒見他吸過。
“我三天後就要去英國上學了。”
很久沒和他說話,真的站在他麵前時,林挽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很感謝你們家這三年對我的照顧,我沒有什麼能夠回報你們的,你們給我的錢,我都存在這張卡裡。”
林挽遞給他一張黑色銀行卡,接著又從另一個口袋裡摸索出了一長串銀色鏈狀的東西。
是梵克雅寶SweetAlhambra係列的手鏈,串著六個銀色鑲鑽的四葉草。
“這是高一我過生日時你送給我的,當時不知道它很貴,現在還給你。”
她沒法做到坦然地去看他的眼睛,那種心悸又窒息的感覺至今記憶猶新。
手伸出去半天,對方也不接,林挽就把它放在了茶幾上。
陳炙越始終沒開口,隻是靜靜地坐在對麵的沙發上,下巴被一道弧線斂起,斷崖般險峻。
他不說話時,那對斷眉總是顯得人很冷淡,有種拒人千裡之外的感覺。
其實,這隻不過是虛張聲勢的假象。
他送給她的禮物,她留了三年,最後還是還給了他。
她甚至把銀行卡也給了他。
陳炙越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她接受過他家所有的恩惠已經還清,從今往後,他們兩不相欠。
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也不會再有交集。
高腳杯攥在手裡,陳炙越卻沒有喝,而是垂眼看著裡麵鎏金色的酒水,鴉羽般的睫毛壓下陰翳的雙眸,落下的陰影蓋住山脈嶙峋。
麥卡倫1957,15年蒸餾威士忌,是麥卡倫上世紀老酒中最具代表性的,極高的收藏價值使它被拍賣出幾十萬的高價。
“對了,牛奶的事,謝謝你在我釀成大錯前阻止了我。”林挽想開了,心裡輕鬆了許多,“既然乾涉不了他們,那我就過好自己的生活。隻要我不在s市,他們就管不到我。就算他們結婚,我也不會回來了。
聞言,陳炙越眸心一顫。
這是什麼意思?
想放下仇恨,開始新的生活?
憑什麼她說翻篇就翻篇?
憑什麼他們所有人都能心想事成,唯獨他被拋棄在深淵裡?
憑什麼。
他不可思議地抬頭,遏製不住激動的情緒:“你就這麼輕輕鬆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