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桌上的人談話都很有分寸,話題卻距離普通人的生活很遙遠。
一會兒聽大使夫人談覲見英女王時發生的趣事和尷尬瞬間,一會兒又聽大使女兒介紹香榭麗大街的風土人情和推薦品牌,一會兒聽表演藝術家談論東西方藝術差彆和共性,一會兒又聽青年學者探討東華國開放股市之後的影響和投資機會。
這一刻,石某人深切的感受到,圈子就是圈子,真的就是不一樣。
這個桌上許多隨口閒談的東西,都是對普通人來說難能可貴的信息。哪怕是貌似最沒用的藝術差彆與共性,也蘊含著揚名立萬的機會。至於關於股市和投資的那些,普通人要是知道這麼多內部消息,往小了說也是這個時代的千萬富翁。
但這些東西,隻會對圈內人開放,不會說給草民聽。
所謂天機不可泄露,憑什麼告訴彆人呢?
高價值的信息在任何地方都是限量品。
這些東西,真不是學習優異就能追得上的。學習好愛讀書有氣質懂談吐,這一切放在這裡都隻是一層皮。人無我有的巨大信息優勢,還有金口玉言乾坤獨斷的權力,才是這裡的核心。
當然了,草民學習好追不上,學習不好就更追不上,所以哪怕隻為了減少差距,也得拚命學習。
石某人有點跟不上這裡的話題,但他有撐場麵的天賦,麵子上一點不怵。而且會就自己知道的領域適度表達一下成熟的觀點,算是能順利融入氛圍。以他的出身來說,表現已經超神了。
主會場的用餐結束之後,還有分會場的表演與交誼項目。
到這裡就自由一些了,大家可以隨便一點,放鬆一點。上來找方清絕攀談的人絡繹不絕,包括資本大佬和強勢二代全都輪番過來問候,石鐵心漸漸瞧出了端倪。
待到最忙的時候過去,兩人找了個空,離開人群來到屋頂花園散步。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石某人低聲問道:“我怎麼覺得你比其他二代都要更有排麵呢?”
“很簡單,因為他們隻是二代或者三代,我不是。”方清絕語氣平淡:“方家詩書傳家,發跡較早,前清康熙年間就就學而出仕,然後代代相傳。在前清一朝,姻親不計隻談本家,共出過五位翰林、三任侍郎、兩任太子洗馬,嫁出過三位皇妃,迎娶過兩位公主、四位格格。”
“雖然最高也不過是從一品,而且身為漢官不免受到排擠,但每一次都持位穩健。而且經略東南較早,地方根基牢固。又懂得在恰當的時候急流勇退、遠離核心明哲保身,加之一直人丁不旺,嫁入宮中的女兒家也向來站得住腳又不過分張揚,不招皇權猜忌。”
“一路風風雨雨,繁盛凋零,衰落重興,倒是比宰相貝勒、皇子王孫,走的更遠。正黃旗都改姓了,我方家還是方家。”
“後來改天換地,方家積極出世投身大革命,再度看準時代大勢。家族曆經戰火死傷很大,而且畢竟與前清關聯緊密,為脫胎換骨也是刮骨療毒剖肉去病。但畢竟樹大根深,門生故舊親緣顧族數不勝數。”
“說曆史,方家一族比美利堅一國曆史都要久遠。這東華大地上,如我方家這般傳承三百年的顯貴家族,今日已經找不到第二家。”
“談眼下,前些日子家父得了調令,從北蘇省省督升任南直隸總督,兩年後家父入中樞議事院可謂是一片坦途。再過三年換屆時,即便是不能榮登位極,也可長青不倒。”
“這些東西,普通人不明白,隻知家父官職,認為方家的一等貴族全來自於家父官位。”
“但這裡的人卻不會不明白,他們隻是二代三代,而我不是。”
“若從康熙年間發跡那一代開始算,我是方家第十七代,嫡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