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鏡門的陰陽魚眼上方至今懸著一處‘大洞天’,裡麵囚困著懸鏡門門主藺少梧的師兄,也是紅藥的前師伯裘難,算算看至今已有......二十餘年了吧?”
“那是師尊的傑作,你也莫要稱裘難為我的師伯,我們懸鏡門沒有那樣的叛徒。”
......
“我想你應該聽過我的名號。”裘難說。
“是聽說過。”秦雲盞沉吟道:“他們說你被困在一處大洞天內二十多年,早該化為飛灰了。”
“哈!”裘難笑了幾聲道:“這便是我的過人之處了,小子,想學嗎?”
秦雲盞淡笑道:“想又怎麼樣?”
“你若想,我可以教你。”裘難說。
“還有這種好事?”秦雲盞似是期待:“當真?”
“自然。”裘難說:“不過我要先去將懸鏡門上下屠個乾淨,此事你莫要插手。”他頓了頓道:“等我了卻此塵緣,回來即可收你為徒,屆時將我畢生所學都教給你,自此你在扶玉仙盟便可橫著走路,再也不怕什麼‘鳴鼎劍宗’。”
秦雲盞:“甚好。”
裘難當他同意,邁腿便走,可剛走了沒兩步,眼前一閃,秦雲盞截了他的去路。
“前輩,你不老實啊。”他嘴上喊著前輩,實則毫無尊敬之意。
裘難的表情微微一僵。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走了,我要如何離開這符之鏡?”少年的身形挺拔清雋如石碑聳立,寸步不讓,“前輩,我看你根本是打算要了我的命吧?”
他的話如一把烈烈燃燒的火種,將兩人之間既結的所有的虛與委蛇悉數燃儘成灰。
裘難的瞳孔縮成了極小的一個點,像是劇毒的眼鏡蛇,這一刻,屬於江紹元的臉上浮上一層沙土般的滄桑枯槁,森然發青。
“小子,我再說一遍,人,不要太聰慧。
”裘難說:“你攔我對你沒有好處,我此番去懸鏡門,裝兩日江紹元,還能替你遮掩遮掩殺人的罪過——”
“殺江紹元的是你,不是我。”秦雲盞不卑不亢,不慍不怒,卻堅定。
“有什麼分彆嗎?左右說出去也沒有人會信。”裘難道。
“那前輩,我不允許你出去,也不會允許你對懸鏡門再做一樣的事。”秦雲盞道。
“你不允許?就憑你?”裘難仰頭大笑起來,聲慣天地,輕蔑至極,“螻蟻小卒,攔我大乘境符修!多管閒事!”
“大乘境符修,竟然淪落到要奪人的舍才能行己事,到底誰才是螻蟻呢?”秦雲盞跟著笑道:“哦不,話也不能這麼說,辱螻蟻了。”
秦雲盞的每一句話都雲淡風輕,就像是在尋常與人玩笑一般,卻毫無征兆的在說出最後幾個字時突然發難!
裘難駭然色變。
少年孤鴻般掠至身畔,足尖上挑,狠狠踢在裘難的手腕上,屬於江紹元的佩劍應聲而落,被秦雲盞一個側翻截獲,他張狂一笑,“前輩,奪舍來的身體,到底不如原裝吧!”
裘難捂著劇痛的手腕,咬著牙冷笑,“你是個劍修,難道不知道旁人的本命劍不可隨意驅使嗎!很容易被反噬——”
“是嗎?”
秦雲盞垂眸。
他確實感覺到自掌心傳來一陣劍之嗡鳴,將他的腕骨震的微微發麻。
但隨後,他凝神貫注,提著劍挽了個劍花,冷然道:“那你反噬一個給我看看?”
這微弱劍吟在秦雲盞看來本是無傷大雅,他說這話也不過是想挑釁裘難,卻不曾想他狠話剛放出,手中的劍立時安靜了下去,那拙重遲鈍之感也消失,趁手又輕盈。
“你——”裘難的表情變得複雜難言。
秦雲盞卻也沒有耐性再與他廢話下去。
劍破虛空,劍意融入風聲,像是劃破了一匹綢緞。
麵對如此張狂宏大的劍意,裘難再也無法輕敵,他忽而並指指天,大肆描畫!所有的光皆彙聚於他的指下,重整洗滌,有化作無數的繚亂的線條,編製絞擰。
秦雲盞本已迫近裘難跟前,隻覺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間無限拉大!就像牛郎織女被王母以靈釵隔開一道銀銀長河!
腳下的石台竟裂開一條崎嶇的縫!裘難站在他對麵的斷峰之上,像風浪中的一葉扁舟,迅速遠離,又逐漸升至高處,與星月比肩,裘難以一種倨傲得意的神色垂望著他,猖狂道:“小子!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大乘境符修的厲害!‘大洞天’之中萬事萬物皆為我所用!你埋骨此處!不虧啊!”
秦雲盞猛地回頭。
耳畔皆是天地崩裂之聲,身後的山峰寸寸崩塌,巨石迎頭墜落!似是要將他壓成肉泥!秦雲盞飛身而起,他身無長物,唯有一劍!
於是,他迎著那落雨般的石頭揮劍了!
劍影如幻,迅疾到不可捕捉的地步,秦雲盞也不知道自己須臾間揮出了多少劍,隻知道劍意凝成數不清的銀色弧光迎上去,蕩開巨石,甚者切割!
裘難已逃至大洞天的邊緣處,一回首意外的發現秦雲盞非但沒有死,還將他信手砍下的小半座山悉數絞碎!
“混賬......”裘難暗罵一聲,不由得心生幾分懷疑。
這小子當真沒有任何修為麼?
他本想儘早離開,現在看來,還是不能心存僥幸。
“秦雲盞,雖說以‘金剛結無限深淵’對付你這小鬼是大材小用。”裘難冷笑自語:“但你一心求死的樣子實在可恨,那我也就不得不稍作逗留,為你把這觀摩做做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