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陸遠沉默下來,他現在明白城東和城北為什麼窮了。
老百姓一天能賺幾個錢,地痞流氓收保護費,官府這還要收人頭錢和擺攤、開門錢,每天交兩茬錢若是還能富,那就有鬼了。
“可是你們這樣做,不是涸澤而漁嗎?老百姓賺的錢都不夠被盤剝的,久而久之都關門不做買賣,甚至是舉家逃出城去,你們收的錢豈不是越來越少。”
胡彪跪在地上一拍大腿,倒是向陸遠訴說起委屈來了:“大老爺明鑒,可不說呢,幾年前小人一天還能收個三十來兩,到今天就隻能收個十幾兩,銳減了一大半啊。
商戶少了不說,連帶著小人名下賭檔和娼寮的收入也跟著銳減,小人都快養不活手底下那幾十張嘴了。”
陸遠氣笑了:“你個混球倒是還有委屈,似你們這般無休止的吸血盤剝,老百姓不跑才怪,城東城北怪不得越來越窮,不過本官納悶,既然城東和城北貧窮,你們為什麼不到城中和城南來呢。”
胡彪訕笑:“大老爺這不是笑話小人呢嗎,小人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來城中和城南啊,這裡住著的都是縣裡的吏紳,這地界的賭檔和妓院都是吏紳老爺們家裡開的,而且這些位吏紳為了治安,可是讓衙門對俺們這種人好一頓整治,小人等前腳踏過去,後腳就要被抓進縣衙打板子,一來二去就沒人敢去了。”
“那這些個吏紳老爺,怎麼對城東城北不那麼上心呢?”
“總也得給小人們留口飯吃不是?再者說了,小人們是收老百姓那什麼、那個保護費不假,但小人們的賭檔、娼寮也沒少給衙門孝敬,若是縣城裡沒了小人這種地痞,衙門也少了營收,衙門總不能在娼寮門口擺個攤,向百姓收嫖資吧。”
陸遠頷首。
“是這個道理,所以說你們是商量好的,你們賺你們的,衙門收衙門的,和平共處了屬於是。”
“對對對,和平共處和平共處。”胡彪一臉的諂笑,又對著陸遠叩首:“大老爺放心,您今日放過小人,小人也不是那不懂事的愣貨,知道縣老爺您初來乍到,小人雖然家底子薄,但也願拿出二百兩孝敬,給大老爺您接風。”
“真大方啊。”
陸遠嗬嗬一笑,隨後板起臉來:“你的孝敬錢本官就不要了,但是本官得給你個差事,乾好了的話,你以前犯的事本官就既往不咎,還能給你在衙門裡謀份差事,可倘若辦不好,那便是秋決無闕!”
胡彪又趴下來了,一把鼻子一把淚的委屈。
“大老爺前麵還說要恕小人無罪呢。”
“本官說的是今日恕你無罪,沒說明日也恕你無罪。”
知縣耍無賴,哪裡是胡彪這種人能駁斥的。
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
胡彪縱是天大的委屈也隻好垂首,恭恭敬敬請示:“大老爺示下,小人赴湯蹈火也要做好。”
“明天,明天你去找那個叫馬、馬什麼來著?”
“馬大奎。”
“嗯,你去找他,你們倆兩夥並一夥,做大做強,把這收保護費和開賭檔、開娼寮的買賣乾到城中和城南。”
胡彪傻了眼:“那可是要抓進衙門裡打板子的。”
“誰抓?”
“衙差啊。”
陸遠笑了,指向鄧連三:“這就是衙差的班頭,你問他抓不抓你。”
後者趕忙衝著陸遠作揖:“既然是縣尊讓做的事,卑職不敢置喙。”
胡彪迷糊起來。
“大老爺為何要讓小人乾這件事。”
“讓你乾就乾,哪來那麼多問題?”陸遠挑眉瞪眼:“你不僅要乾,還要大張旗鼓的乾,動靜鬨的越大越好,最好跟那些個吏紳老爺們打起來,但是有一點,你不可把本官授意你這件事說出來,你要是敢說,本官就治你一個誣蔑縣尊的罪,先拔了你舌頭再砍你的腦袋,懂了嗎。”
胡彪嚇的趕忙捂住嘴,而後口齒不清的點頭應話。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了。”
“滾吧。”
胡彪自地上爬起,剛欲跑離又聽一聲喝。
“從後門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