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嚴州府下轄屬官,這個位置最是適合。
先前那名傳話的通政使司從官給陸遠遞上一杯茶水,後者半起欠身接過。
“多謝。”
趙文華撥弄著碗蓋,望著沉浮的茶葉開口:“今年夏汛,浙江淹了幾個縣,獨你淳安無事,謂一功。”
陸遠放下茶具答話:“都是駱知府統籌得當,下官不過是聽令行事罷了。”
“該是你的便是你的,不需要謙辭。”趙文華繼續說道:“有功則賞有過則罰,伱有功,本官自當提拔你。”
“多謝部堂提攜。”
“不過獨獨一個防汛,還不足以服眾,你和本官說說,來到淳安八個月都做了哪些事,本官也好替你把把關。”
隻是工作作出成績就想提拔那是癡人說夢,官場是講背景、關係的地方,有了背景和關係,哪怕資曆淺一些都不怕。
陸遠當然明白趙文華後半句的意思,便忙說道。
“在駱知府的提點下,下官到任之後打擊惡霸,整肅治安,業已使淳安汙滌膻絕、吏域清明,如今淳安城內百姓安居樂業、市井日趨繁榮。”
陸遠自然不能是空口白話,道出一串數據來為自己佐證。
“時至今日,淳安縣訟案月不過十,殺越盜搶更是十年內最低。”
趙文華哦了一聲:“是嗎?”
“三位上官當麵,下官不敢有一字蒙騙。”
駱庭輝也開腔支持:“部堂、撫台,陸知縣雖然年輕,可是對治行之道還是頗為精通,堪稱才俊。”
趙文華於是看向朱紈,說道:“朱撫台,你是浙江巡撫,浙江官員德行操守皆你所查,咱們這位陸知縣,德行操守上可有不足之處?”
朱紈便笑道:“陸知縣德行操守並無汙瑕,堪稱寶玉。”
這家夥撒謊都不需要打草稿,張嘴就來。
陸遠直呼厲害,感慨論起無恥來,自己的道行還是遠遠不夠。
等到朱紈說罷,趙文華便點頭,稱讚道。
“好,既然治行和德操上都無不妥之處,那麼本官看就可以照會南京吏部了,眼下浙江倭患日趨嚴重,按察使司正是用人之際,陸知縣可去按察使司出任巡海僉事。”
按察使司僉事?
僉事是正五品,自己從六品跳正五品屬於越級提拔,不過這倒是問題不大,因為大明朝官製在這裡,很多知縣功績夠可以直接提拔做知府,那是正七品跳從五品甚至正四品,比自己這還要離譜。
讓陸遠不解的是,為什麼會是按察使司?
自己是知縣,屬行政體係官員,而按察使司是政法體係。
這種提拔方向,咋感覺有些跑偏呢?
還是趙文華說明了緣由。
“浙江當局內勾外聯,導致倭患愈演愈烈、寧海動蕩,家國不安,而今兵道衛所傾頹,按察使司身係守土靖海之責,陸知縣上任之後,可務必要嚴厲打擊倭患,還浙江一個朗朗乾坤。”
讓自己去抗倭?
是也不是!
趙文華開口就強調了倭患愈演愈烈的原因是內勾外聯,那麼自己抗倭的首要任務不是對外,而是對內!
聯想到趙文華來是替朱紈這個巡撫站崗,陸遠便恍然大悟。
趙文華打算讓自己,來做朱紈的刀。
一柄打著抗倭大旗,實際上卻是清除異己、黨同伐異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