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馬坤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陸僉事一到,老夫這肩上的重擔可是去了一多半,最近老夫可是為了沿海倭患的事急的焦頭爛額,如今,總算是能夠鬆上一口氣咯。”
陸遠側轉身子對向馬坤,作揖道:“臬台過譽,還望日後多多提點屬下。”
“陸僉事。”朱紈突然開了口,笑眯眯說道:“順卿兄可是我浙江最精通大明律的官員,若是沒了順卿兄,臬司衙門可都沒法開張了,本撫要給你交代個差事,跟著順卿兄好好學習大明律,將來萬一順卿兄不在的時候,總得讓咱們的臬司衙門照常開門啊,哈哈。”
陸遠陪著露出笑容,可心中卻是記下了第一個信息。
這馬坤和‘自己’是敵人。
“撫台太過譽了。”馬坤擺手道:“老夫這點水平根本不值一提,若是隻拿精通大明律來說,整個臬司衙門比老夫強的比比皆是,若是陸僉事想學,老夫倒是可以為其安排專人來教。”
朱紈嗬嗬乾笑兩聲:“學大明律當然是每一個臬司衙門官員的必修功課,不過眼下倭患正盛,還是先緊著平定倭患為主吧。”
“撫台言之有理。”
左參政潘恩點頭附和道:“眼下禦倭才是當務之急,陸僉事乃巡海僉事,還是應該儘快熟悉巡海各備倭兵衛的情況。”
大明朝走到嘉靖這個時期,軍政分家的政治原則早就隨著地方衛所製度的腐朽而蕩然無存,地方上已經出現主官軍政一肩挑的情況。
最具代表性的例子就是浙直總督胡宗憲。
他雖然掛著浙直總督銜,但實際上卻實控南直隸、浙江、山東、福建、江西、湖廣諸軍,為的就是集中各省力量,全力剿滅倭寇之禍。
因此,如今的按察使司名義上類似政法委係統,卻也同時具備了等同浙江省軍區的指揮權。
“嗯,潘參政說的有道理。”謝蘭出言支持:“是應該讓陸僉事儘快熟悉巡海各備倭兵衛的情況,尤其是台州,現在台州倭患鬨的最凶。”
馬坤又言道:“潘參政心係海疆安危,陸僉事,伱上任之後可要以潘參政為標榜,儘心儘力於平倭之事。”
幾人你一言我一句,就差當場把陸遠扔到台州去。
陸遠偷瞄瞧了一眼朱紈,發現後者此刻的臉色那叫一個難看。
可能朱紈自己也沒有想到隻是一句話沒說好,就讓謝蘭幾人借著機會,三言兩語間便把陸遠這個好不容易弄來杭州的利刃給打發去了台州前線。
“各位,陸僉事初來乍到,很多都還不了解,是不是應該現在杭州熟悉一下情況。”
朱紈吃不住勁了,趕忙想著將話題往回遮,卻被馬坤一句話堵截。
“陸僉事是南京吏部明定的巡海僉事,這巡海僉事當然應該負責海疆備倭事宜,留在杭州不出,隻怕到時候坊間會說閒話,撫台,您是巡撫,若是陸僉事在其位卻不謀其政,彼時南京都察院那風言一起,您該怪老夫的臬司衙門給您添麻煩了。”
朱紈張口滯語,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身旁的林雲同終於開了口。
“陸僉事。”
“下官在。”
“你看,你這剛來,諸堂官就對你很是操心。”
“下官看到了,內心既惶恐又感激。”陸遠拱手道:“下官何德何能,竟有如此僥幸,得各位上官垂青。”
林雲同依舊是那般和煦的口吻:“因為我等眾人都是從你這個歲數過來的,望你如望子侄,大家又屬同僚,為國為民效力,都盼著你能夠長江後浪推前浪,早日成為我大明朝的棟梁之才,因此自然對你上心。
願你念及自身朝廷命官的身份,要自知、自重、自愛,要做到仰不負社稷、皇上,俯不愧黎民、德操。”
陸遠抬起頭看向林雲同,剛欲開口,後者又喊道。
“周元。”
周元自堂外走入:“下官在。”
“先帶陸僉事去安頓,今晚你們經曆司替本官為陸僉事擺一堂接風宴吧,本官和藩司、臬司幾位堂官就不出麵了。”
林雲同隨後看向朱紈:“朱撫台今晚可有時間,本官有些事想和撫台溝通一番。”
後者長呼一口氣,剛才林雲同的解圍讓他心生感謝,因此便點頭。
“蕃台相邀,老夫自當赴宴。”
“那就這般定了。”林雲同看了一眼周元,後者趕忙躬身。
“下官告退,陸僉事,請。”
陸遠衝著幾人施禮,跟著周元離開,心中亦是感慨。
僅就剛剛來看,目前的嚴黨在浙江,並沒有什麼太大勢力。
自己下一步工作的開展,怕是很難得到有力支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