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世藩匆匆趕到,進門便喊了一聲:“爹。”
“跪下!”
嚴世藩雖不明所以可還是老老實實跪在地上,隻是嘴上發問:“爹,兒子錯哪了?”
“錯哪了?”嚴嵩冷冷瞥了一眼:“錯在你不該當這個太常少卿,你該當太子,錯在爹不該做首輔,爹該做皇上。”
這話嚇的嚴世藩遍體生寒,語無倫次:“爹,兒子、兒子不懂。”
“你最近跟趙文華是不是走的太近了。”
嚴嵩離開座位走到嚴世藩麵前:“你在惦記浙江?”
“兒子沒有。”
“浙江也是你能惦記的?”
“兒子......”
“浙江是皇上的浙江,不是我嚴嵩的浙江,你這是在給老子掘墳!”
嚴嵩一巴掌扇在嚴世藩的臉上:“朝廷有吏部,國家有章法,浙江的官員是拔、是黜還是調,有規矩的,我大明朝除了皇上,沒人可以想用誰用誰。
趙文華也糊塗,我看,通政使這個位置是不能再讓他做了。”
一句話便罷了一個九卿,嚇的嚴世藩跪在地上不敢言語。
嚴嵩不再訓斥,尋了把椅子坐下,衝著嚴世藩招手:“東樓。”
後者跪行上前,俯首帖耳:“爹。”
“做官要講規矩,爹雖然是首輔也要講規矩,要想讓彆人聽話首先要讓人家吃飽飯,你不能把灶給抬走,這是朝廷的灶,是全天下人的灶,那甚至不是皇上的灶,不是一家一姓的灶,你懂嗎?”
“兒子記住了。”
“之前你背著爹在外麵許官收錢,爹不管,是因為你許出去的官都不是要害,對朝廷沒有影響,左右一個知縣一個知府罷了,但你不能貪一個省啊,浙江的情況很複雜,除了是我大明朝財稅第一大省之外,浙江還是我大明麻煩第一大省。
浙江隻是鬨倭患嗎,你能看到的隻是一個倭患嗎?在這倭患背後,很多事你看不明白,所以,浙江該歸誰讓吏部去斟酌、讓皇上去定奪,咱們不能伸手,不然吃不到羊肉惹一身騷,就悔之晚矣了。”
剿倭的背後很複雜?
嚴世藩不明白,一個剿倭到底能有多複雜,能讓自己頭上這位獨掌內閣的唯一宰相都避之不及。
雖不懂但嚴世藩也不敢問,他知道,該說的時候嚴嵩自然會說,既然不說,那就是不便說。
“告訴朱紈,讓他在浙江安安心心做他的巡撫,對倭寇當剿則剿。”
當剿則剿的潛意思就是不當剿的不要剿。
“是,兒子這就去給朱紈寫信。”
嚴世藩爬起身剛欲走又被嚴嵩喊住。
“那個,咱們家那個同鄉叫陸什麼來著。”
嚴世藩答道:“陸淳夫。”
“對,他兒子現在是在浙江辦差對吧。”
“回爹的話是的。”嚴世藩言道:“現在浙江按察使司擔任巡海僉事。”
嚴嵩念叨道:“按察使司僉事,那就是說,剿倭是他負責的事。”
“對。”
“也給他去封信,勉勵他全力剿倭,老夫在北京,等著他的捷報。”
嚴世藩有些懵。
這是什麼操作?
一邊讓巡撫朱紈對倭寇當剿則剿,一邊又讓陸遠全力剿倭,這不是互相矛盾,是讓朱紈這個巡撫掣陸遠的肘嗎?
真奇怪了。
如今的嚴世藩終究還沒有進化成為小閣老,還不是大明朝的舉重冠軍,到底年輕,還需要鍛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