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泡好,兩人重新落了座,陸遠也就不再兜圈子,開門見山。
“今日下官來,一者新年尹始給使台拜個年,二者下官在杭州聽了一些風聲。”
“什麼風聲?”
“年二十八的時候,浙江河道衙門抓了一個叫程定安的漕商,聽說這個程定安是個潛伏在我大明多年的日本人。”
劉元理隻將這話在腦子中轉了一圈便反應過來。
“是名漕商,還潛伏多年,那看來這程定安牽扯了不少人吧。”
陸遠知道劉元理猜了個大概出來,因此也沒有遮掩,坦然道。
“牽扯了多少人下官具體不清楚,但下官的叔父和下官家的商號和這程定安有過一些生意上的往來。”
劉元理的神情顯露出三分嚴峻。
“還有這事?那可真是有些棘手了。”
蹙著眉頭,劉元理沉吟了好大一陣功夫後才開口詢問:“案子現在還在浙江河道衙門?”
“不在了,程定安的口供年二十八當天就送進了臬司衙門,而程定安也已經被收押進了臬司衙門大牢。”
“人在馬坤手裡。”
這一刻劉元理更是嚴肅三分,隨即又低罵了一句:“浙江河道衙門是乾什麼的,抓了一個倭寇漕商竟然不第一時間向我運司衙門彙報,反倒是把人和口供送給臬司衙門,他們眼裡還有我這個上峰嗎。”
“現在浙江主官空懸,朱撫台又去了北京述職,浙江地界上上下下都暫時是馬臬台說了算,河道衙門想燒燒馬臬台的熱灶也是人之常情。”
劉元理站起身,負手來回踱步。
“這馬坤素來鐵麵無私,性直火爆。”
言外之意,不是咱們自己人,沒有私交難以溝通。
“若是為難,那就讓馬臬台公事公辦,下官不忍因叔父一人之過,牽扯使台。”陸遠作揖,語氣堅定說道:“下官一人自會擔著。”
劉元理抬起手打住:“伯興這話就太見外了,你與本官相識時間雖然不長,但卻是一見如故,情誼深厚,這事浙江河道衙門不守規矩在先,想要借此事大做文章,本官也不能視而不見。
這樣,你現在馬上趕回杭州,該做什麼做什麼,該休假休假,麵上要不露聲色,權當不知此事,另外咱們也不能處處被動,你之前在台州剿倭的時候不是抓了一批倭寇嗎。”
“是。”
“審一份口供出來。”
陸遠立時便明白了劉元理的意思,言道:“台州倭患如此嚴重,賊勢且急且大,自始至終臬司衙門事前竟然一點發覺都沒有,這是失職啊。”
被動挨打不行,也需要主動出擊。
你馬坤手裡不是攥著一份陸東通倭的口供證據嗎,那我陸遠手裡也能攥一份你馬坤通倭的‘口供證據’出來!
這種時候就不要說什麼良心不良心了。
這可是黨爭,如果你想讓我死,我就一定要讓伱死!
案子捅的越大越好,最好捅到內閣去,看看到時候嚴嵩是站在真理這一邊保你馬坤,還是保自己的黨羽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