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戶部隻要願意支持,慢說張經打一場剿倭,就是同時打五場也能養得起!
陸遠還沉浸在驚愕之中,那崔彥一句話就將陸遠打回了現實。
“...如上,便都是南京戶部度支司的全部家當,此刻交付堂官,自此江南六省數十萬官吏的吃喝,數千萬百姓的生計也都交付堂官了。”
這是南京戶部的錢,不是北京戶部的錢,更不是皇帝朱厚熜的錢!
你想拿錢給自己修宮殿、修道觀找北京戶部去,你想乾什麼隨便你,但是南京戶部一兩銀子都不可能給你!
每年該繳納的稅賦我們江南足額繳納,剩下的我們自己留著,你不能插手。
這句話將陸遠拉回了現實,也讓他此時此刻才察覺到自己這次升職背後的貓膩。
朱厚熜不簡單啊。
他把自己調來南京戶部當右侍郎,原來是打算借嚴嵩、嚴黨的手來撬開南京戶部的小金庫。
自己若是想在南京戶部右侍郎的位置上乾出成績,或者說嚴嵩想讓自己乾出成績,就必須撬開南京戶部的小金庫,拿錢出來支持張經剿倭,如此自己就立了功,但嚴黨卻要出賣江南官僚集團的利益,得罪整個江南士紳階級。
可若是自己做不出成績,向江南士紳階級低頭,那麼自己要擔責任的同時,也勢必會連累到嚴嵩。
嘉靖皇帝為什麼不直接下聖旨伸手問南京要錢?
因為他沒這個能耐!
從朱棣被趕出南京跑北京搭草台班子的那一刻開始,老朱家在江南的統治便已經開始搖墜,再到朱瞻基遷都北上卻不得不繼續保留南京朝廷,就算是徹底向江南官僚階級讓了步。
朱厚熜這個嘉靖皇帝不是朱元璋,他沒有掀桌子的能力,所以他也必須坐在牌桌上,和所有人一起按照規矩玩。
天下士紳官僚是一個階級,如果集合到一起那就比皇權還要可怕,但這個階級人太多,所以注定不團結,嘉靖皇帝的權力隻能對付這個階級中的個體,不足以對付整個階級,所以他需要分化和拉攏,需要拉一派打一派。
拉攏就需要給甜頭。
嚴嵩一黨一直想要在浙江、在江南打開局麵但卻沒有機會,而如今嘉靖把自己提拔到南京做戶部右侍郎就是對嚴嵩的拉攏,給嚴嵩的甜頭。
嚴黨如願以償將勢力延伸進了南京戶部這個國家最大的錢袋子,勢必然要支持嘉靖。
那麼撬開這個上了九把鎖的保險櫃,把銀子拿出來給張經,支持後者打仗便是對嘉靖的投桃報李。
自己這次被突然拔擢的邏輯算是理順了。
陸遠把一切想通透之後望向崔彥,展顏一笑。
“崔郎中放心,陸某是江西人士,也是咱們江南人,自然會為咱們江南百姓負責。”
崔彥於是拱手。
“如此,使堂官憂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