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嚴嵩笑了,說了這一番話出來:“你說要讓他們出錢剿倭,人家出,人家自己出錢出糧拉出一支幾十萬的軍隊剿倭,然後剿了倭之後呢,你是指望他們再把那幾十萬的軍隊裁撤掉,還是雙手捧著軍權來北京送給咱們。
江南那麼多藩王,還有好幾支是太祖爺膝下傳下來的,你想看著再來一次大禮議,論論誰是正統?”
嚴世藩徹底老實下來,蔫頭搭耳不再言語。
“陸遠在信中說,他剛到,對什麼都不了解、不清楚,請示老夫訓導,嗬嗬,他是個聰明人,這是在提醒老夫不要貿然得罪江南眾官僚,他的考慮是對的。”
文明猶豫著開口:“可是拿不出錢來,皇上那不好交代。”
“人家陸遠也是剛剛到任,一時間拿不出錢來也是理所當然,皇上不會過分責怪。”嚴嵩倒是對嘉靖脾氣摸的通透:“再說了,三法司不是在南京已經查出了一些人嗎,抄了他們的家總能搞出點銀子來,支持張經撐個一年半載沒有問題。
如果張經能在一年內剿平倭亂那就天下大吉,若是不能,再讓陸遠想辦法籌錢吧,實在不行,讓劉元理的運司衙門先給張經擠出五十萬兩來,這錢拿給陸遠,經他的手交給張經,也算是在皇上那有個交代。
能搪就先搪著,一切就看張經能不能快速剿平倭亂了。”
鄢懋卿此刻突然來了這麼一句:“那陸遠家裡不是做生意的嗎,而且做的也很大,在江西、浙江都鋪開了攤子,幾十萬兩總是能拿出來的吧,讓他先拿銀子撐著,他在南京當戶部侍郎,兩三年的功夫隨隨便便也夠把這筆銀子撈回來了。”
嘿你還彆說,鄢懋卿真是出了個冒青煙的好主意。
嚴世藩都被氣笑了,指著鄢懋卿說道:“你腦子糊塗了,人家是咱們自己人,你讓他拿錢出來,你當人陸遠後娘養的啊。”
鄢懋卿被罵的不敢吭聲,訕笑著擦汗,剛打算開口卻是聽到嚴嵩嗯出一聲。
“是個辦法。”
“爹。”嚴世藩不可思議看向嚴嵩,包括所有人都一樣。
這樣做會寒了下麵人的心,嚴嵩身為黨魁怎麼可能同意這種提議。
“回信給陸遠,讓陸遠拿出二十萬兩銀子來資軍,跟他說,剿倭的事皇上很關心,一直等著他出成績,這事不容耽擱要從快辦。”
對嚴嵩的操作所有人都看不懂,但礙於身份又不敢質問,隻能應下。
“元質(趙文華表字)。”
“屬下在。”
“你親自去一趟南京,就以視察沿海剿倭軍備的名義,順便和這陸遠談談。”
“談哪些方麵?”
“就說朝廷最近很困難,希望他能替老夫紓難解困,大家一起度過時艱。”
“是。”
嚴嵩隨後翻開自己之前報來的一摞奏疏,舔墨提筆開始批閱,眾人不敢再待,於是紛紛起身告退,獨留下嚴世藩一人。
“爹,您這麼做?”
“陸遠被提拔的太快了,年輕人容易飄,老夫想看看,他有沒有自立門戶的打算。”
不等嚴世藩問出口,嚴嵩已經主動解釋了自己這麼做的深意。
“二十萬兩銀子對他陸家來說拿的出來,也遠沒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嚴世藩於是恍然:“這二十萬兩銀子要的是陸遠的心跡,但是爹,這麼做終究會寒了下麵人的心啊。”
“寒心?”嚴嵩嗬嗬一笑:“陸遠三十歲就做了南京戶部右侍郎,下麵人的心這會兒火熱著呢,二十萬兩銀子寒不動。”
誰都知道陸遠是嚴黨之人,嚴黨的門徒不會去關心陸遠的好運氣、做了哪些事,隻會認為陸遠能有今天全是因為嚴嵩一手提拔。
這二十萬兩銀子花的冤嗎?
要是說花二十萬兩就能買個正三品,那全天下有的是人搶破頭來拜嚴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