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胡宗憲一走,陸遠便請道:“部堂請上座。”
上座,上座擱哪呢?
這屋子的布局很是奇怪,是韓士英從來沒見過的擺放,整間屋子沒有喝酒吃飯用的八仙桌,也沒有什麼家具,不對,這麼說不夠嚴謹。
因為靠著牆的位置擺了一個長長的,由牛皮包裹著的看起來有些鼓鼓囊囊的大號椅子?
而在這長長的怪異椅子前,隔著大概四拳的距離擺了兩個低矮的案幾,案幾實木打造,紋理清亮,一眼便能看出是上好的木料。
“骨架是木頭和牛筋,內蓄海綿和棉花,這些海綿是從廣州市舶司買的,廣市司早年通海貿易的時候買過不少這種新鮮玩意,一直儲存著沒有完全利用,屬下這才能買到。
外麵縫套雙層牛皮,屬下稱此為真皮沙發。”
陸遠請著韓士英落座,後者屁股一落定便整個人陷了下去。
舒坦!
坐了幾十年實實在在的實木椅子,第一次坐沙發是種什麼感受?
韓士英說不上來,反正就是總想放屁。
整個人完全放鬆了。
“伯興,這就是你要帶老夫看的東西?”
韓士英拍了拍柔軟的沙發,點頭:“確實是好東西,可以賣出一個好價錢,但是不至於那麼神秘吧。”
陸遠坐到韓士英身邊:“還有。”
“還有什......”
話未說完,韓士英便聽到屋外一陣腳步聲,緊跟著便透過紗窗看到一隊身影款款走來。
韓士英的眼光多毒辣,透過窗戶也能看出,外麵是女人。
這個陸遠搞什麼名堂,帶自己出來就為了給自己送女人?
簡直是亂來!
韓士英不好女色,倒不是他聖人,而是歲數到了。
年近六旬,常年的憂心竭慮,對男女之事已經失去了所有興趣。
所以韓士英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這不是讓自己難堪嗎。
剛打算開口,門開了。
然後。
然後韓士英眼珠子都直了。
這是哪國來的姑娘?
看容貌是大明人,看穿著,認不出來。
根本認不出來。
他當然認不出來,換五百年後隨便來一個張嘴就來。
無非就是各種製服和火辣勁裝。
韓士英突然覺得自己的鼻息有些重,再然後又一股子熱流打小腹處開始升騰。
自己這歲數了還能鐵樹開花?
這要是送給自己一個,收還是不收?
自己身為堂堂戶部尚書,納一個姬妾,誰敢說三道四!
“伯興,有心了。”
韓士英露出了微笑,並對陸遠投以肯定的眼神,後者順勢言道。
“部堂,此為佳人否?”
“大善。”
“這就是屬下今日請您來看的全貌,此物、此人二者一體。”
韓士英詫異問道:“你打算?”
“以前那種青樓娼寮全部取消,民間私人不許再開,要開就開這一種,坐的是沙發、請的是美女,喝的是美酒,琴棋書畫這些姑娘會,舞姿綽約她們更是精通,姑娘們,給大人跳一段。”
幾個姑娘擺開了陣型,彈琴的吹笛的反正一套奏樂把式準備好,一開曲好懸沒嚇韓士英一個激靈。
這曲調那麼快?
曲調快舞步也快,一種韓士英這輩子都沒見過的火辣舞蹈開始了。
陸遠當然不會編舞,但他會提意見,這群姑娘都是南京城最好的青樓舞姬,根據陸遠的要求和意見,練上一個月,自然是有模有樣。
短褲、美腿、低胸、香汗。
韓士英覺得自己有些缺氧。
“部堂,喝杯酒,醉眼看美人,彆有滋味。”
看著滿滿一杯,這是一種四方杯,很奇怪,但是量夠大,韓士英拿起來一口就給乾完。
就這一杯,比他之前在吏部尚書那喝了一個時辰的酒還多。
韓士英也明白陸遠的真實意圖了。
自己讓後者想辦法弄錢,後者有沒有辦法?
太他媽有辦法了。
就自己現在經曆的這種場麵,估計到死都忘不掉。
你現在讓韓士英掏一千兩銀子出來,韓士英能把戶部太倉的鑰匙都給陸遠。
搬!
但是這種辦法太下三濫了,上不得台麵啊,所以陸遠不能和自己說,要讓自己看。
親眼看看,親身感受一下。
此時此刻,陸遠又推給韓士英一張紙,上麵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內容。
“關掉整個江南六省的青樓和娼寮,以後隻有這一種,賺來的銀子,一半歸入庫,是整個江南六省的錢,另一半,您和各位堂官拿三成,剩下七成,自屬下等侍郎並各省藩台、臬台拿兩成,餘五成,四品及下至九品文書皆有數。”
韓士英拿著這張紙端詳,身邊,已是不知不覺坐下兩個姑娘,潔白如藕的玉臂已是纏上了韓士英,嗬氣如蘭。
“大人,奴家敬您一杯。”
韓士英又是一大杯烈酒乾掉,拿起紙走到燭台處燒了個乾淨,扭頭看向陸遠。
“這麼乾動靜太大,瞞得住錦衣衛、瞞得住東廠?”
“肯定瞞不住。”陸遠站起身,微笑:“橫豎不過是個錢罷了,這麼多年,不是一直這樣做的嗎。”
“做不好便罷了,做好了,要給朝廷分錢。”
“屬下這隻是搭了個草架,一切,惟部堂馬首是瞻。”
韓士英看了一眼蔣如儼,後者馬上掙脫溫柔鄉,弓著腰滿臉尷尬的靠近。
“老夫過些日子宴請九卿,你來安排,九卿若同意,就按你說的來辦,你放心,將來這件事不僅與老夫,也與你再無關係。”
“屬下擔心,翰林院裡那些清流會抨擊咱們。”
“沒有證據就敢風言彈劾,我大明朝是有國法的。”
韓士英扭頭就走,蔣如儼衝陸遠笑了笑拔腿跟上,陸遠於是目送著二人離去,隨後身子後仰,完全臥進沙發中,閉目。
切好的水果恰到好處送到嘴邊。
觸感溫潤。
腐敗嗎,腐敗。
那,享受嗎?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