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還坐著一個嚴黨的狗腿子呢。
萬鏜於是扭頭看向陸遠,剛欲開口就聽到韓士英說話。
“伯興。”
“屬下在。”
“茶該涼了,給各位堂官換茶。”
“是。”
陸遠起身去打熱水,而後一一給在座的九卿換上熱水,到了萬鏜這還特意說了一句。
“萬部堂請喝茶。”
萬鏜看了一眼陸遠,冷哼一聲,但還是伸手接了過去。
韓士英於是笑道:“萬部堂,在座的都是咱大明的同僚,都是替朝廷做事,你有氣,莫要亂出。”
王學夔也道:“今天這事,說來說去還是一個錢字,陸堂官是戶部右侍郎又管著度支司,韓部堂帶他來,是有道理的,也是應該的,陸堂官。”
“下官在。”
“坐吧,這端茶倒水的活不該你做。”
“謝王部堂。”
陸遠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麵色如常。
王學夔緊跟著說道:“事既然推到了眼前,該怎麼應對。”
“還能怎麼應對?”
潘潢賭氣道:“嚴世藩來一趟南京,把這件事宣揚的人儘皆知,到處說朝廷沒錢了,說嚴閣老體恤咱們的不容易,硬扛著連欺君的事都乾了,好嘛,咱們還欠嚴嵩的人情了?
你要說搭個人情不出錢也行啊,但嚴嵩還跟溫祥商量好,讓溫祥這個太監出來頂黑鍋,現在咱們不給錢,就和閹黨一個德性。人情咱們欠出去了,錢還是要出,這他媽的不是欺負人嗎。”
“錢是一定要出的。”王學夔說道:“甭管嚴閣老怎麼做,他也是希望咱們出錢的,不能說讓嚴嵩一個人做忠臣,咱們反倒全成了欺君誤國的奸臣,不過話說回來,就算出錢,也得等聖旨,或者等內閣批示,加著司禮監的批紅。”
潘潢不解問道:“為什麼一定要內閣的批示?沒有聖旨,隻是內閣的行文,意義是一樣的啊。”
王學夔沒有解釋,看向了韓士英。
後者替其說道。
“曆年來的賦稅,咱們南京沒有短過北京,該多少就多少,現在出的銀子是咱們南京自掏腰包,要麼聖旨要麼內閣行文,這銀子算咱們借給北京的,要從明年的賦稅裡麵砍。
二一點,隻要聖旨或者內閣行文下來,咱們就上疏,直接上疏問皇上,朝廷的錢,到底去哪了?”
在座的哪一個不是進士出身,沒有一個三甲的同進士,可謂都是清流,是清流就立馬明白。
讓嘉靖給出一個書麵答複,詳細說出朝廷財政的虧空,他們就可以以忠臣的名義、以清流言官的名義上疏勸諫皇帝。
這個清名會記到史書裡。
錢都花了,也不能叫花,隻是暫借,借錢出去總得換一個好名聲吧,老百姓借錢救急還落個人情呢。
若是能再逼著嘉靖下罪己詔那就更好了。
陸遠靜聽著,感慨著這群官僚的可怕。
他們不僅要錢,還要名,他們,什麼都要!
這才是真正的吃人不吐骨頭。
自己想要在這種官場向上爬,就要比這群人更貪婪、更陰毒,也要。
更加的‘冠冕堂皇、偉岸無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