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著六部九卿伱不先見,見我一個戶部侍郎,明擺著給所有人一種我陸遠是你心腹的錯覺。
這種陽謀根本沒辦法,嚴嵩是首輔,他想第一個召見誰全憑他自己說了算。
於是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陸遠硬著頭皮重新回了文淵閣。
隻不過這次見嚴嵩的地點換到了二堂。
除了嚴嵩,堂內再無第三個人。
方錦祥這個小王八蛋還貼心的將二堂的門給關嚴實,給人一種神神秘秘的操性。
你把門開開好嗎。
就算開著門,這離著六部值房夠他媽一裡地了,誰能聽見你嚴嵩說的啥。
帶著滿滿的吐槽,陸遠恭敬作揖。
“下官參見太師金安。”
“免禮,先坐吧,老夫臨完這幅貼。”
嚴嵩忙著書貼,隻是抬了下頭便繼續揮毫。
陸遠當然不可能真去坐,站在原地一直等著,等了足有一刻鐘的功夫,嚴嵩這才停筆。
“快坐快坐,老夫腿腳不方便,就不給伯興倒茶了,自己來吧。”
陸遠答了一聲是,這才離開原地,自行倒了一杯白水,尋了個位置坐下。
嚴嵩言道。
“這是咱們倆第一次見麵吧。”
“是。”
“但你陸伯興的名字,老夫聽了很多遍,東樓說起過、趙文華說起過、鄢懋卿和朱紈也說起過,北京六部九卿連著皇上都說過你的名字,可謂是聲名遠揚。”
“不敢,下官能有今日,都仰賴閣老的栽培和提拔,不然,下官還在翰林院內儲養,想要為朝廷效力,恐怕不知道還需等多少年。”
嚴嵩嗬嗬一笑:“話說的倒是動聽。”
“下官在太師麵前不敢藏私,說的句句都是肺腑話。”
“朱紈一直替你說好話,說你為人厚道,看來他這些年從你這沒少拿銀子。”
關起門來,嚴嵩說話夠直接的:“東樓那小子也沒少收過你的銀子吧。”
這話陸遠沒有回答,以沉默應對。
於是嚴嵩隻好再把話題折回去,言道:“你既然說是老夫的栽培和提拔,那又為什麼要和韓士英他們摻和到一起,這群人沽名市美,個個冠冕虛偽,心機深沉,你以為靠著萬芳園賺的那點銀子就能獲得他們的黨庇?太自以為是了。”
陸遠答道。
“下官來南京是蒙了閣老的提拔之恩,下官也知道自己來南京的責任,故一刻不敢鬆懈。
南京戶部是江南士林的命根子,下官一個外人向他們伸手要錢,幾乎不可能,但下官若是做不好,就是替閣老臉上抹黑,在皇上那不好交代,所以下官隻能行無奈之舉,謀求同韓士英等人的合作,從未想過要和他們托庇黨護。”
“你火龍燒倉、釜底抽薪,也是無奈之舉?”
嚴嵩冷哼一聲:“覺得老夫將孫世祐調來,奪走了你的度支司和漕運總督衙門,故而心中生恨?”
“戶倉失火本就是意外。”
陸遠一口咬死不承認:“無論是度支司還是漕運總督衙門都是朝廷的,皇上下聖旨交給誰,下官作為臣子隻有竭力配合,不敢有絲毫怨懟之心。”
“怎麼,現在連實話都不願意和老夫說了?”
嚴嵩說道:“現在這裡就咱們兩人,你將實情說出來便還是老夫的門生,背後指使火龍燒倉的這些人,韓士英、萬鏜、潘潢他們,老夫便以此將他們罷職處置,到時候你就是南京九卿之一。
老夫老了,扶著你乾上三五年,到時候便舉你入閣,將來繼承老夫衣缽,為我大明朝輔國安邦。”
老東西跟誰畫大餅呢。
陸遠笑了笑,轉了話鋒。
“幾個月前,南京城裡潛入了一夥倭寇,企圖刺殺下官,幸得執金吾衛的保護方逃過此劫,經此一番生死掙紮之後,下官餘生隻想平平安安,上養父母終老、下育子孫成才,餘者,皆不敢再做奢求。”
“你才三十歲,還年輕,這就知足了?”
“下官耕讀傳家,祖上沒有入仕之人,能有今日為侍郎高官,足可謂光宗耀祖矣。”
嚴嵩的臉色已是極難看,揮手。
“既然汝如此不求上進,老夫也是多說無益,好自為之吧。”
“多謝閣老教誨,下官告辭。”
陸遠起身作揖,隨後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走出文淵閣,感受著隱藏在各個值房內的窺探,陸遠駐足少頃,便邁步回了自己的值房。
聽其言沒用,因為誰都是說瞎話的高手。
重點是。
觀其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