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科值房內,數名官員忙碌著,埋頭稽核地方各府兵備的殷正茂聞言抬起頭,先是一怔後立馬驚喜起身:“叔大?真是叔大,你竟然來南京了。”
說著話快步迎了出去。
張居正含笑道:“是,來南京遊學,到處看看順便來拜訪養實兄。”
“你,遊學?”殷正茂驚詫不已:“伱不是在翰林院任編修嗎,怎麼會來到南京遊學。”
“一言難儘。”
張居正歎出口氣,隨後玩笑道:“養實兄,難不成你就讓居正站著陪你敘舊?從城門走到這來,居正這腳可是累酸了。”
“對對對,你看為兄這不懂事了。”殷正茂告罪一聲:“但值房內都在公辦,不便敘舊,咱們尋個亭閣小坐吧。”
“客隨主便。”
兩人一前一後尋了個亭子,殷正茂又快步跑進一旁的值房裡接上兩杯茶回來,閒聊道:“怎麼個一言難儘。”
張居正答道:“前年的時候,居正有感朝政之弊給內閣上了疏,但是成了淹本,心中不免有些鬱結難消,正趕上去年庚戌之變,這心裡越加窩火生氣,害了病,索性就請了病休回江陵老家歇養,現如今身子好了,也無心再回朝堂,便想遊遍這五嶽三川、領略下這大好河山的風土故事。”
“竟是如此。”殷正茂了然點頭,隨後頗為遺憾的說道:“叔大的才華勝為兄多矣,若是不用於朝堂實在是屈才了,還是快些回北京吧。”
“誒,好不容易才偷得閒暇,養實兄還是讓居正懶散些日子吧。”
張居正不願意,搖頭言道:“更何況,如今奸佞當道、朽木在朝,就算回了翰林院,又何年何月方能有出頭之日?倒不如這遊山玩水來的瀟灑恣意。”
“唉。”
殷正茂跟著歎氣一聲:“是啊,奸佞當道,朽木在朝,去歲庚戌之變實乃我大明之恥,嚴嵩、仇鸞之流委實可恨。”
二人有了共同話題,此刻你一言我一句的痛斥朝弊,正自痛快著,便見遠處走來一大隊官員。
居中為首之人三十餘歲,穿著三品官袍,身邊圍攏的也多是三品、四品大員。
隻聽得這為首之人言辭嚴厲,邊走邊嗬斥。
“就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嗎,讓你們剿匪不是讓你們打倭寇,連個山匪路霸都剿滅不了,動不動就是一堆借口,難不成這種小事還要讓陸某去找韓部堂說嗎。”
一群官員無不戰戰兢兢,畏首不敢言語。
“還有,你們兵部的差事找陸某做什麼,不要說要銀子,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利索,還好意思來要錢。”
陸遠斥責著經過亭子,看到了殷正茂和張居正,不由皺眉。
“此刻正是當值期間,怎麼會有不穿官袍者於此逗留,你是哪個衙門的?”
這話自然是對張居正說的。
張居正忙作揖:“後進學生張居正,乃翰林院編修,此值休病假之期,乃來南京遊學拜訪同年故友。”
殷正茂也忙行禮:“下官兵科給事中殷正茂參見陸堂官,下官知錯,這便回值房。”
陸遠一肚子的邪火瞬間跑了個乾乾淨淨。
什麼玩意?
張居正?
不確定,再問問。
“江陵人?”
“是,學生是江陵人,參見陸堂官。”
“哈哈哈哈。”陸遠頓時仰天大笑起來:“好好好,來南京好,來南京好,多在南京轉轉,南京人傑地靈,對你遊學大有裨益。”
“是,多謝陸堂官。”
看著陸遠離開,張居正忙問殷正茂:“養實兄,這位陸堂官就是戶部左侍郎陸遠陸伯興?”
“對。”
“久聞其名啊。”
張居正望向陸遠離去的背影,感歎道:“沒想到陸堂官那麼年輕,不過他一個戶部侍郎,緣何能讓那麼多三品、四品的堂官上司們如此敬畏。”
“那你就有所不知了。”
殷正茂壓低聲音說道:“在咱們南京有句話,寧得罪九卿不可得罪陸堂官,莫看陸堂官隻是戶部侍郎,他,厲害著呢,戶部尚書張部堂,就是個泥胎雕塑。”
張居正驚愕張嘴。
侍郎架空尚書?
好威風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