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事不用吳修德操心,陸遠自有辦法能保他一家的命,但若是亂說話,一定全家死光。
這時候,陸遠已經做好了被刺殺的準備。
一旦自己被刺殺,那麼矛頭就會被直接引向嚴嵩。
這是陸遠的第一步打算,先將嚴嵩拉下水。
無論嘉靖打算怎麼對付自己,無外乎就是兩種。
一種是捧殺,立刻將自己調離南京,往北京入閣。
然後暗中操作,使得陸遠和江南政治集團割裂,如此失去了背靠江南政治集團的根基,那麼陸遠在北京就是無根浮萍,隻能如履薄冰、膽戰度日。
第二種則是擺明車馬,利用嚴嵩為刀,來和自己黨同伐異,互相找罪證,請國法除掉。
所以無論是哪一種,嚴嵩都是其中不可忽略的一環。
他是內閣首輔,誰能忽略他。
先將嚴嵩拉下水,引導著將‘刺陸案’的矛頭對向嚴嵩,陸遠就能安排江南士林合詞上疏將嚴嵩逼到不得不暫時辭職的狀態。
嚴嵩絕不會甘心就此離開朝堂,所以嚴嵩會拚命的自證清白,那麼可以預料的,嚴嵩的唯一應對就是徹查此案。
這個時候,嘉靖對付陸遠的第一種手段就不可能實現了。
嚴嵩自己就會拒絕讓陸遠入閣。
讓陸遠入閣,以宰執身份查案,那還不坐實他嚴嵩刺陸案主謀的身份,為求自保活命,嚴嵩就會和嘉靖對著乾。
而第二種手段也不得不延緩,沒了嚴嵩,嘉靖會暫時性失去一把黨爭的寶劍,他也隻能先查清案件,將嚴嵩官複原職再行動作。
陸遠沒有上帝視角,暫時看不透嘉靖的全盤打算,也不清楚嘉靖的真實目的,隻基於自己視角下了解到、收集到信息來做妥善應對。
事情到這一步是剛剛好。
隻是讓陸遠沒有想到的一點則是,韓邦奇竟然也被刺殺了。
誰刺殺的韓邦奇陸遠不清楚,也沒心思去查,隻能說韓邦奇被殺,算是歪打正著。
這一下,案子更加錯綜複雜,查案的難度成倍增加。
嚴嵩想要一時半會官複原職已然是不現實的事情,相應的,嘉靖的精力也勢必然要被案子牽製住,無法全力在繼續對付陸遠,畢竟還有個迫切想要複職的嚴嵩在他身邊折騰呢。
案子一日不查清,嚴嵩一日無法複職。
所以嚴嵩能放過嘉靖嗎?
當然是安排嚴黨的手下抓緊催促皇帝查案了。
陸遠要為自己爭取足夠的時間。
要搶在案子查明之前,將江南派係完全擰成一股繩。
到時候以地方利益集團的強大倒逼皇權。
以後就算你嘉靖親自下場來對付我陸遠,咱倆也無非就是見招拆招,一邊鬥爭一邊妥協。
如此,陸遠便有信心安身立命。
這個自信是絕對的。
因為嘉靖永遠比不上陸遠一點。
那就是嘉靖不會搞錢隻會花錢。
而陸遠最擅長的恰恰就是搞錢或者說是做蛋糕。
蛋糕越做越大,分吃的人越來越多,則支持陸遠的人就會越來越多。
最終就是尾大不掉,君權和相權並軌同在。
當誰也無法通過鬥爭除掉對手的時候,那麼鬥爭的儘頭就一定是妥協。
一個以雙方互相退讓、相互交融合作為最終結果的完美結局。
沒有任何一個成熟的政客會接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種事。
嘉靖不會、陸遠更不會。
這就是刺陸案,如今刺韓案所誕生的政治動機以及對未來大明朝發展的政治影響。
如今事態之發展已成必然,嘉靖代表的皇權、嚴嵩代表的相權、陸遠代表的地方政黨三方已然完全交織在這個案子中,誰也抽身不得。
陸遠的謀劃成功了。
陸遠覺得,幾百年後的大學政治或者曆史課中,大明朝的刺韓案大概會被人拿出來反複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