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上百年的發展後,便造成如今江西每年主持縣試、府試、院試的座師也都出身於書院,因此非書院派學子很難考中功名,除非文采極其斐然。
無論士紳百姓想要晉身需先入書院,因此,書院便以此為機攫取了大量的錢財。”
陸遠點點頭表示明白。
教育權的壟斷加上掌控地方科舉權,兩相合一,無解。
“吳撫台的意思是,江西之所以這三十年事事做不好,根結就在於無法打破完全緊密成一個整體的地方書院派,因為他們組織著整個江西的讀書人,或者說整個江西官場九成的官員本身就是書院派利益的捍衛者。”
對陸遠的話吳鵬沒有正麵回應,而是如此說道。
“當年王陽明弘揚心學,引起了儒學和心學之間的學術之爭,爭論持續至今已有四十餘年,但無論哪種學術都是為了朝廷、為了我大明朝,殊途同歸,而今這種爭論之聲也漸漸隱於塵土了。”
這句話的意思陸遠聽明白了。
心學教義的誕生、傳播和壯大,意味著一種新派政治勢力的崛起,所謂的學術之爭就是一個新黨和一個舊黨在爭奪政治利益。
而現在兩種不同學術派在政治利益上找到了一種平衡,實現了互相妥協和完美共存,於是再沒了甚囂塵上的學術之爭。
如此也就意味著,新的變成了舊的,舊的也披上了新衣。
無論學的知識是新是舊,但人的私心是相通的。
吳鵬通過舉這個例子來側麵回答自己之前的問題。
江西的政治圈已經形成了一個十分平衡和完美的閉環,他們更懂得如何做到利益共存,共同捍衛屬於自身的利益,而並不是像陸遠之前所想的那樣,隻單單是某一個派係在吃獨食,外來的官員,代表著‘新’的官員在進入江西後,也會迅速同化,變得和光同塵。
而吳鵬之前所說書院,是這個穩定利益結構的核心。
陸遠頓時覺得有些棘手了。
也因此理解吳鵬為什麼沒有能力來處置江西的複雜局麵了。
人在圈子內又怎麼可能跳出圈子看問題呢。
作為江西士林的一份子,陸遠其實也是這個圈子的一員,嚴嵩亦然,並都是因此享受到好處的獲利者。
“吳撫台的難處本官心裡有數了。”
陸遠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麼解決的辦法,隻能對吳鵬的作為表示理解,同時將後者帶來的戶司冊目還回去。
吳鵬心領神會,接回手中起身告辭。
“下官告辭。”
“慢走。”
起身將吳鵬送出館舍,陸遠擰眉深思,隨後對跟隨自己而來的趙貞吉言道。
“明天開始,跟本官看一看這江西的書院。”
陸遠就不相信,再如何完美的生態閉環,還真就能實現鐵板一塊。
更不信江西的士林絲毫弱點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