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遠將整理完全的調研表和自己的意見送進北京內閣的時候,就連對陸遠有著個人偏見的嚴嵩也不得不感慨一句。
“陸伯興,務實啊。”
之前就改稻為桑的事內閣給陸遠寫了一道奏本,而現在回來的卻是整整十幾道本,裡麵將改稻為桑這件事涉及到的所有數據全部羅列詳實,甚至包括了計劃推行改稻為桑的十五個縣在推行後會遇到哪些問題的假設預案。
這種處置方式對於現在的大明朝來說,實在是太超前了。
說一千道一萬,大道理講的天花亂墜,請一萬個大儒來辯經,決定政策好與壞的永遠需要的就是最紮實的數據支撐,其他的都是放屁。
改稻為桑是不是好國策?
在這個時期是,在電視劇中也是,但明明是相同的政策,為什麼就有了不同的結果。
因為處置的方式不同了,因為陸遠做足了前期的準備和調研,而電視劇中從嚴嵩到張居正,沒有一個人去做過,隻會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滿嘴扯閒篇,高高在上的搬弄學問。
任何政策都如此,施行好就是良政,施行的不好就是暴政。
但是這麼做很浪費時間,明朝如此、任何時期皆如此,願不願意浪費這個時間,便是評定一個官員是否務實的標準。
“改稻為桑的事可以定下來了,陸閣老奏本裡寫的很清楚,選定的十五個縣有能力支持朝廷改稻為桑,每年的糧食減產地方上有能力應對,而朝廷也可以通過絲綢的增產,每年多出幾百萬兩的出口利潤。”
張治說出這話來語氣那叫一個自豪:“每年多出幾百萬兩來,等到明年,朝廷的財政就終於不用再虧空了,咱們這些人也終於可以體麵的麵對皇上、麵對百官。”
“此皆陸閣老之功。”
“是啊,陸閣老確實辛苦了。”
徐階和歐陽必進都開口,對陸遠表達了讚許之意。
“既然三位閣老都這麼說,那咱們內閣就算是達成了共識。”嚴嵩點點頭道:“老夫這就去麵聖。”
言罷,帶著陸遠送來的十幾道奏本動身去見嘉靖。
而嘉靖在看完嚴嵩帶來的十幾道寫滿各項數據的奏本後,亦是心情複雜。
“發動幾十個知府、兩百多名知縣走出衙門下到鄉村實地調研,這種事在我大明朝還是頭一遭吧。”
“是。”嚴嵩坐著答話道:“也是因此,陸閣老才能拿出那麼多詳實紮實的數據出來,繼而左證了改稻為桑的可行性。”
“你們內閣是全票通過的?”
“事實勝於雄辯,如此紮實的數據擺在這,既不影響民生,又能替國朝每年創收近千萬兩,怎麼可能不支持。”
每年多創收接近一千萬兩,那就相當於多做了一塊大蛋糕,這塊蛋糕誰做的?又是哪些人在吃?
蛋糕是陸遠做出來的,但吃的人是包括嘉靖這個皇帝在內往下,福澤整個國家。…。。
嘉靖或許不明白什麼叫蛋糕,但不妨礙他能看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這很陸遠。
“朕如果沒記錯的話,從當年朕提拔他做南京戶部右侍郎開始,這個陸遠就很善於經營之道。”
見嚴嵩沒有搭話,嘉靖便繼續說道:“他不僅僅善於經營而且慷慨分享,於是江南士林很快就接納了他,再然後合詞擁戴推他做了江南黨魁,今天,你們內閣也是全票讚成他的奏請,以他劃定的十五個縣來進行改稻為桑。
數量不變、選地不變,似乎已經認定陸遠奏請的就是最合適的,最牢靠的。”
“陸閣老已經做足了萬全的準備,臣等自然無有異議。”
“朕知道,拿出了這麼多的有力數據來證明他的正確,朕也沒法反駁啊。”嘉靖將手搭在這一摞奏本上,表情極其的複雜。
“嚴閣老,朕已經很久沒見到內閣像今日這般意見統一了。”
嚴嵩的心跳加快了些許,開口言道:“臣等概無私心,無不為國朝之發展而儘忠之舉。”
“朕批了,嚴閣老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