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腹心事的徐階趕往承天門,卻發現此刻承天門外已經是人頭攢動,當下不由一愣。
“嚴閣老、張閣老,這是什麼情況?大家怎麼不入內上值啊。”
“嗬嗬,徐閣老來了。”
嚴嵩老神在在的說道:“耐心等著司禮監點卯吧,今天皇上要上朝。”
“啊?皇上上朝?”徐階明顯愣住,很是詫異。
彆說他詫異了,所有承天門外的官員就沒有不詫異的。
真是十年九不遇,嘉靖皇帝終於想起來他還有上朝這個皇帝責任了。
但嘉靖如此反常的行為,也不免會讓此刻等在承天門外的百官們多想。
就比如此刻堪稱杯弓蛇影狀態中的徐階,他就總覺得心神不寧,於是趁著嚴嵩不注意,小聲將張治請到了一邊。
“張閣老,皇上突然視朝,是為了什麼事啊。”
“華亭這是怎麼了?”
張治看著奇怪,上下端詳打量:“你臉色怎麼那麼差?”
“昨日沒有休息好。”
大庭廣眾的徐階也沒機會說上海的事,就隻繼續問道:“閣老,您估計皇上今天突然上朝是為了什麼事?”
“還能是什麼事。”張治隨意道:“你忘記早前嚴世藩報的信了?”
“您是說,擴軍京營的事。”
“肯定是。”
張治篤定道:“皇上突然視朝,肯定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那就好、那就好。”
“嗯?”
徐階忙道:“我的意思是,這事幸好咱們早就知曉,已有應對之策,不至於被皇上打個措手不及。”
張治點點頭沒再多說,但眼神中還是閃過一絲狐疑之色。
這個徐階,今天怎麼如此奇怪。
不就是皇帝上個朝嗎,用得著這麼失態嗎。
對於徐階如此罕見的失態德行,嚴嵩自然也看在眼中,他老神在在的站立於第一排,悠然開口。
“徐閣老是我大明的閣臣,每逢大事需靜氣啊。”
“閣老教訓的是。”
徐階也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趕忙深吸一口氣拱手道謝。
對啊,自己怎麼總是心神不寧的,不就是一個銀行嗎,大不了讓出去唄,自己好歹也是閣臣,不能吃獨食,分幾口肉難道還沒資格了?
都是官場老油子,怎麼能這般失態呢,又不是俺答打來了。
這功夫司禮監的陳洪捧著官員名冊走出承天門開始點卯,確定名單後讓開身子,百官魚貫而入。
過午門、穿禦道、入奉天。
冗長而繁瑣的朝儀結束後,嘉靖的身影出現在百官眼簾之中。
“興!”
一聲唱諾,百官下拜,叩首呼萬歲。
“至。”
鼓磬聲響,百官起身束手,靜待嘉靖開口。
麵對這熟悉又陌生的朝堂,嘉靖撥弄了一下扶手處雕刻的龍頭,歲月班駁已經失去了光澤。
“朕今日視朝乃臨時起興,諸卿如有本陳奏皆可進言,無本則退。”…。。
班列之中的楊繼盛剛欲動身,就發現武官之中仇鸞站了出來。
“臣,總督京營戎政仇鸞有本啟奏。”
“說。”
“臣膺奉皇命統轄戎政事,所為者在戍衛社稷、強兵禦敵,不使敵虜再犯我郊畿、虔劉人民、揉踐國土,然成軍兩年,兵不過十萬,私以為寡,啟本伏請聖上加撥軍用,征募軍士。”
奏本經內官監之手送到禦案之上,嘉靖拿起翻看,隨口發問。
“仇卿欲再行征募兵士多少?”
“臣以為,京營之兵最少也需二十萬。”
一句二十萬,引得朝堂之上頓時議論紛紜,嚴嵩、張治等人也是齊齊色變,低聲驚呼。
這般反應看在嘉靖眼中很是滿意。
看看,還得是這樣有震懾力吧。
戶部尚書韓士英第一個跨出來進言:“皇上,朝廷財政本就窘困,這些年來一直虧空不斷,當初嘉靖三十年的時候就加征了三十一年的稅,至今還沒有償還給百姓,雖說去歲今年,仰賴著皇上如天之德平了倭患,江南財政日有漸益,但與國家巨額虧空相比,也需數年才能弭平,這個時候突然擴軍數十萬,實在是拿不出錢啊。”
雖然‘明知道’這擴軍的錢是嘉靖出內帑,但這怎麼能當著嘉靖的麵露餡呢。
所以必須得阻攔。
“是啊皇上。”張治立時出列支持:“朝廷實在是無能為力,還望皇上三思。”
徐階亦出列作揖:“請皇上三思。”
頃刻間,朝堂之內近六成官員無不下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