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整好自己心態的高拱很快就等到了他媳婦通過夫人外交為他爭取到的一次麵職機會。
麵試他的人還是他的老領導,原翰林學士如今的吏部尚書茅瓚。
論資曆,茅瓚隻比高拱早入仕三年,前者是嘉靖十七年的狀元。
可茅瓚隻用了九年就做到了翰林學士,即使沒有陸遠的出現,茅瓚也隻用十三年時間就成為南京吏部侍郎。
由此可見,在這個時代比高拱、張居正這種有能力的官員其實不在少數,隻不過時運不同罷了。
“下官見過部堂。”
高拱見到茅瓚還是很客氣的,他規規矩矩的作揖。
“肅卿兄來了,快坐。”
茅瓚臉上帶著公式化的微笑,招呼著高拱落座:“聽說肅卿兄前段時間身體不舒服,在家將養了些日子,如今好些沒有。”
高拱知道這是自家媳婦給自己遮的麵子,因此有些麵慚的說道。
“好多了、好多了。”
“那就再好不過。”茅瓚言道:“身體養好了就能繼續為朝廷效力了,現如今憲政頒行,宮裡也用不到人,其實讓老夫說,論及能力,肅卿兄你早就應該離開宮裡的,不過還好,現在也不算晚。”
高拱勉強微笑沒有接話。
見高拱的談興不是太佳,因此茅瓚也沒有再閒聊,轉而將話題引入正事上。
“肅卿兄在翰林多少年了?”
“快二十年了。”
“那時間可真是不短。”茅瓚感慨一聲:“那,肅卿兄可有什麼打算。”
高拱有些不明白:“這,下官不明白部堂的意思。”
“可有想去的衙門?”
麵對這個問題,高拱苦笑一聲拱手:“部堂這話嚴重了,此事哪有依著下官的道理,部堂安排去哪,下官便去哪,一定儘職儘責。”
“倒是有兩個比較適合肅卿兄的空缺。”茅瓚言道:“一個是政研室,這衙門草創才半年多,可謂是一直缺人,像肅卿兄這種大才去到之後絕對是寶貴的緊。
另一個就是南京府,這之前的南京知府李部堂現在已經擔任了國策卿,因此南京知府這個位置就沒有人坐了.”
高拱開口言道:“部堂,下官多年來一直深居翰林之內,南京知府乾係重大,下官怕是做不好。”
茅瓚的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他言道:“是這樣,吏部的打算是讓原南京同知何溫望接任知府,肅卿兄可任同知一職。”
隻瞬間,高拱的臉就羞的通紅。
好嘛,自己真是有夠自作多情的。
還惦記南京知府的位置?
不過羞慚之餘,高拱也快速分析這兩個位置哪一個更合適。
政研室雖然是個草創衙門,但如今已是外號小內閣,屬於是名聲不顯但重要性很高的衙門。
至於南京府那就更不要多介紹了,四個直轄府南京排第一。
彆看上海、廣州這倆追的歡,感覺好像更利害,南京家底子到底還是更勝一籌。
畢竟是一個人口超過一百三十萬的超大城市。
光這個體量,上海和廣州起碼還得再追十幾年。
想到這裡,高拱又不得不心生感慨。
這兩個崗位都是頂好的,自己也算是靠著關係托關係,要不然,哪個官員有這資格,還挑挑揀揀?
“部堂,下官想去南京府。”
茅瓚頗為驚詫:“肅卿兄,去南京府的話隻能做同知。”
他還以為高拱之前沒聽清楚呢。
“就是同知。”高拱言道:“下官確需實心學習,另外下官也想過了,以前待在翰林院瞧不起地方官,覺得濁官不夠清正,可又不得承認,地方官遠比我們翰林學子要更有能力的多。”
聽到高拱竟然說出這番話,茅瓚也是多看了高拱兩眼。
這種話竟然是一向眼高於頂、心高氣傲的高肅卿所說?
真是讓人沒想到的事。
很快茅瓚又為高拱高興起來。
“肅卿兄能有這番認識真是太好了,如此,肅卿一定可以乾出一番成績,老夫在這裡提前恭喜肅卿兄了。”
“多謝部堂。”
“那肅卿兄先回去準備吧。”茅瓚言道:“老夫馬上安排選封司的官員陪肅卿兄去上任。”
“是,下官遵命,有勞部堂費心。”
高拱道謝離開,走出吏部後的他在原地踱步許久,最後又向著皇宮大內而入,一路來到乾清門處通稟。
“煩請公公稟報皇上,就說高拱求見。”
如今的乾清門已然冷清許多,諾大的宮門隻有寥寥兩三名太監在,就連護衛也隻有幾人,甚至不如一些達官顯貴府邸的護院多。
錦衣衛被裁汰了,東廠也沒了,曾經鼎盛一時的大內十二局二十四監,如今隻剩下小貓小狗兩三隻。
看門的太監自然是認識高拱,忙言道:“皇上交代過,若是高大人您來不用通稟,隨奴婢來吧。”
“有勞公公了。”
這太監四十來歲,聞聽此話突然抹淚:“還是高大人實在,自從八月之後,高公公是唯一一個來見皇上的人。”
高拱心中頓時百感交集,頗多不是滋味,可又無濟於事,隻得長歎一聲。
一路走進乾清宮,高拱見到了朱載坖,卻見後者此刻披頭散發,不修妝容,哪裡還有個皇帝的樣子。
“陛下,臣,臣來看望陛下了。”
高拱越看越不是滋味,直接跪在地上叩首落淚。
朱載坖聞言側目,見到是高拱也不由得悲從心來:“老師來了,快起、快起。”
“陛下怎得如此啊。”高拱抹著眼淚上前:“陛下切不可如此頹廢,要振作起來啊。”
“振作?”
朱載坖怔了一下神,隨後自嘲搖頭:“朕就算再如何振作又如何?難道那陸遠還能還權位於朕嗎?大事已畢,現在縱是太祖成祖複生,又哪裡能再從其手中奪權親政,朕鬥不贏他了。”
“陛下,一定有機會的。”高拱言道:“臣一定會為了陛下傾儘全力,臣已經重新入朝,履職南京府同知,臣會拚儘全力,爭取早日營救陛下。”
“南京府同知?”朱載坖對這個官位顯得有些陌生,許久後才苦笑:“小小一個同知能做什麼?慢說一個同知,就算卿做了南京知府又如何。”
高拱見其如此消極,便苦勸道:“陛下切不可就此消極度日,時今朝野之中,對陸遠不滿者甚多,其在八月國委會選舉之日,公然背信棄義,竟然沒有讓徐階、羅珵等人入閣,此舉已經引得江南黨內部很多人的不滿,尤其是江右王門一派更是對陸遠懷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