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家的祖宅在城東。
早些年付家靠房地產發家,付老爺子便把老宅的這一塊地全部買下,規劃成了如今的四合院彆墅。後來喜歡中國風的一批人便學著付老爺子,也都在城東陸陸續續建起了類似的彆墅。現在的城東在南州市默認都是隱形富豪的府邸。
城東遠離市區,從市中心驅車到祖宅,至少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
黑色的勞斯萊斯後座,周又菱和付勳州各坐一邊。周又菱突然想起,昨天她親眼看到的那一幕:薛伊寧上了付勳州的車,也正是她現在坐的這個位置。
上車時付勳州又接到了母親的電話,問他到了哪裡。
付勳州說已經在路上。
車內隔音效果極佳,幾乎聽不到車外的川流不息。
也讓周又菱清楚聽到來自婆婆的聲音:“又菱不是最喜歡給你做飯菜的嗎?今天怎麼在外麵吃飯?”
付勳州隨便找了個借口解釋:“在家吃久了多少有點膩。”
“行吧,趕緊過來,路上注意安全。”
周又菱靠在車窗邊,幾不可聞地勾了勾唇角。
原來她每日精心準備的食物,在他這裡是吃久了有點膩。真是諷刺,虧她還以為自己的貼心能夠讓他有家的歸屬感,看來都是在自欺欺人。
電話掛斷,付勳州側身對著周又菱問:“你,膝蓋沒事吧。”
周又菱扯了張紙巾輕輕按壓膝蓋處的傷口。
傷口問題不大,蹭破了點皮,有一點點血滲出。
這種小傷看似不嚴重,卻鑽心的疼。就好比這段婚姻,表麵上看似沒有什麼問題,卻已經痛入骨髓。
付勳州沒有照顧人的習慣,直直看著周又菱自己處理傷口,他為自己剛才的魯莽解釋:“我不是故意讓你摔倒的。”
點點鮮血在白色的紙巾上滲透開,形成一道觸目的圖騰。
周又菱隨手將紙巾扔進車載垃圾簍裡,閉眼不看付勳州。
付勳州問:“你就這樣處理完了?”
周又菱嗯了一聲。
“不怕感染?”
“嗯。”死不了。
等周又菱反應過來時腿上有一絲涼意時,付勳州已經俯身在為她處理傷口。
車上雖然沒有消毒用品,但純淨水倒是不缺。付勳州見周又菱受傷的膝蓋上還有點臟,便用紙巾沾濕了小心翼翼為她處理。
這幾乎是付勳州這輩子第一次屈膝為一個人服侍,也是他給周又菱的一個台階。
周又菱沒有拒絕,也沒有感謝,麵無表情看著付勳州卷著袖子在忙活。
從小到大,膝蓋似乎都是最容易受傷的地方。小時候剛學習走路時,膝蓋最容易磕破皮,沒想到長大了也是。人似乎總是在曾經犯過的錯上繼續犯錯,傷口一次次愈合結痂,也都忘了曾經的疼痛。
周又菱的膝蓋上隱隱還藏著一些傷疤,是燙傷。這些年經過各種除疤,現在已經不打能夠看出來。
十年前一場大火,周又菱差點葬身火海,當時她的雙腿被滾燙的木頭壓住無法動彈,是一道身影將她膝蓋上的木頭推開,抱著她離開火場。
火場中,周又菱迷迷糊糊能看清楚那個人的側臉,後來經過彆人證實,才確定那個救她逃離火場的人是付勳州。
心莫名軟了一下,周又菱的眼眶微微發紅。他既然是一個為了救她連性命都不顧的人,為什麼在生活中卻對她從不關心?
結婚這三年,周又菱不知道自己在這個家裡究竟扮演何種角色。她為了付勳州幾乎放棄了自己的交際圈,放棄了自己的愛好,全心全意地照顧他的起居。最後換來的是什麼?
很多時候周又菱覺得對這段婚姻無望,又拚了命地安慰自己,他隻是表麵上看起來漠不關心,其實內心深處藏著一副熱血腸。
她相信他會給自己一個美好的未來,期待他會成為自己的依靠。
可她現在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很疼?”付勳州注意到周又菱眼角的濕潤。
周又菱搖頭。
付勳州再無任何安慰言語,他本就不擅長安慰。
一個小時轉瞬即逝,車子很快行駛到了祖宅。
司機在為周又菱開門的同時,付勳州從另一邊下車。他並沒有等待她的打算,而是想先進去會一會這幫閒得蛋疼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