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久久是昨日半夜被六哥柴士呈按頭帶回洛京柴府的。
她在真困頓之際被柴老爺批了幾句,最後見她眼皮都要合在一起了就於心不忍地放她回去睡覺了。
一覺醒來已然是日曬三杆。
“柳兒……”林久久睡眼惺忪地喊了幾句,卻沒人應。
最後她又大喊了幾聲,才從外麵跑進來另一位叫做桃兒的侍女。
“桃兒,柳兒呢?”
桃兒眼露為難。
“快說。”林久久故作一副凶相。
桃兒咬了咬唇:“六小姐把柳兒姐姐帶走了,說是老爺因為小姐的事要她罰柳兒姐姐……”
嗬嗬,柴陌荷最討厭麻煩事情了,她怎麼會有心思和那些個空閒幫父親教訓仆人?分明就是衝著她來的。
柳兒等著!小姐來救你了!!
救楊柳兒的第一步,打擊對方是她心神不定,如何使柴陌荷心神不定?
答曰:擁有她沒有的款式。
林久久戴了一支在丘縣新買的珠釵,穿了一身新製的白襦紫裙,蓮步輕移,翩翩然出現在柴陌荷的視線裡。
柴陌荷果然視線凝在她身上,最後眉頭一蹙,落在她的發髻上。
柴陌柔竟然戴著如此好看的珠釵?!
林久久大概知道她在想什麼,嬌柔一笑,一雙蓄水瞳眸柔光漣漣:“哎呀,七姐,一大早上我起床不見柳兒,原來是被你叫過去了啊。”
柴陌荷聞言十分有底氣:“小妹做出這等有失臉麵的事,柳兒難辭其咎。爹爹知道小妹心慈手軟,特意命我出手。”
命你出手?她怎麼打聽過來是她“主動請纓”?
不過那都不重要,看她林久久如何辣手撕白菜!
對,柴陌荷就是連白蓮的段位都稱不上,頂多是個白菜。
“那七姐讓柳兒去哪裡了?”
柴陌荷得意地一勾嘴角:“最近爹爹要整修後花園,讓她搬石去。”
就她那小身板子還抬石?
柴陌荷就是故意讓她心疼而已。
柴陌荷看著林久久的臉,頗有些得逞之色,她現在就等著她和她翻臉,和她大打出手,然後她就去尋爹告狀,爹本就在氣頭上,這樣一來,柴陌柔怎麼都逃不了了。
林久久略略垂了玉頸,發髻上那枚墜買
光潤珍珠的釵子再一次晃了晃柴陌荷的心神。
“柳兒好可憐哦。”林久久歎了一句,然後轉身離開了。
轉身……離開了??!
柴陌荷和身邊的侍女都一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還是囂張的九小姐嗎?按她的脾氣不是應該立即和七小姐吵架麼?
救柳兒的第二步,讓白菜一腔有心為難無法釋放,憋死她。
林久久徑直去了後花園,果然連楊柳兒在那裡吃力地搬石。
“九小姐?你怎麼來了?”劉管事麵上帶著笑,卻在腹誹這小祖宗怎麼來了。
林久久二話沒說,直接彎腰搬起了石頭。
劉管事一臉震驚,趕忙去攔:“九小姐萬萬使不得!”
那邊的楊柳兒聞言看了過來,見狀也趕緊跑了過來:“小姐小姐!你使不得!”
“怎麼使不得?錯在也,我也同柳兒一同受罰。”
劉管事也是個人精,明白了林久久的話中意思,連忙讓人去請柴老爺。
柴老爺是真的將柴陌柔視為掌上明珠,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沒一會兒就趕了過來。
因為來得急,他額頭上還沁出了汗珠。
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掌上明珠在搬那石頭,那纖細的身子骨一晃一晃,看得他膽戰心驚,急忙呼出聲:“小九!!莫動莫動!”
柴老爺跑過去搶奪下了她手中的石頭扔到一邊,佯怒:“萬一砸到你的腳丫子怎麼辦?”
“九兒不怕。”林久久一副“赴死”之態,“九二搬到血汗淋淋才好。”
“怎麼說話的呢?啊?”柴老爺趕緊將她拉到了自己身邊,生怕她又去搬石頭,“你看看你這手,蹭破皮了怎麼辦?”
“可是……”林久久忘了要楊柳兒,“是我的錯,我不願柳兒替我受罰,爹爹要罰就罰我……”
柴老爺瞥了眼垂著腦袋的楊柳兒。
“爹爹不是從小就教育九兒要敢做敢當嗎?”林久久抬眸盯著柴老爺一雙眸子起了氤氳。
嗯?他說過這樣的話嗎?柴老爺心中閃過一絲疑問,不過見女兒一副認真的模樣:應該是講過吧……自己忘了……
林久久自然想不起原主自己都不太清晰的小時候,兩個字——胡亂掰扯。
“好了好了,爹不罰柳兒
了,你也彆搬了。”柴老爺又朝楊柳兒說道,“還不扶小姐回去歇息?”
楊柳兒聽到柴老爺的話,趕忙朝林久久貼了過來。
救柳兒第三步,無聲地威脅關鍵人柴老爺。
柴陌荷自林久久離開後就親自攜了侍女跑去洛京最大的首飾鋪子,尋來尋去還是未發現同林久久那枚一樣的釵子,失望而歸的她一回來就發現柴老爺免了柳兒的責罰,聽了前因後果差點氣暈過去。
*
金穹穿過前院,將最後一個木箱子扛走,餘光卻透過敞開的窗瞥見李卿河端坐在茶室裡似乎若有所思什麼。
按照之前的想法,李卿河是要在丘縣再呆上一段時間,但是現下他卻命他收拾起了家當,準備回洛京。
金穹想起幾個時辰前,李卿河帶著他去了隔壁林姑娘處,卻不見其身影。
周大娘一臉無奈:“林姑娘走得匆忙,公子怕不知道,那天啊,來了位極其俊美的公子,連夜帶了林姑娘回家。”
他當即看到李卿河那臉色變得越發得黑沉。
回來沒多久他就對他說:“金穹,出來時日久了,青兒該念我了,收拾下東西,回洛京。”
嗯?他怎麼覺得哪裡不對呢?
此時李卿河的腦中不斷地回蕩著周大娘偷偷同他說的話——
林姑娘走得那日早些時候還做了好吃的糕點要送給公子你呢。我問她是否有難言之隱,林姑娘很是無奈,卻不敢多說,隻讓我將這糕點送與公子,並且讓我轉贈公子一句話。
知道公子不想見她,她這會兒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麵前了。
李卿河聞言心下一跳。
他明明知道林久久行事講話有些乖張,這可能又是她玩得花樣,但是那一刻他心中還是抵不住不安。
畢竟關於她的事,他真的不太了解。她連真名都未告訴他,或許她真的隻是招惹他一下就跑了?畢竟她那麼頑劣,什麼驚人之事做不出來?或許……他想起初見時她在洛水河邊的涼亭中說的那句話“小女子已有婚配”,或許是真的?
如此猜測想來,他真是差不多對她一無所知。
思緒之間,外麵傳來來了女子的鶯鶯脆聲,他心上一動,但是屏息一聽,眸中閃過了一抹失望。
很快的,一道身影飄
然而入。
邱琴琴有些焦急,在門口見到馬車還在才舒了口氣。
這好端端的,怎麼就要離開了呢?
而且舒兒也未通知她。
見到李卿河,邱琴琴斂去了眸中的急色,恢複了以往的端莊,朝他溫柔一笑:“李公子這是要去哪兒?”
李卿河抬眸,眼波平靜:“姑娘有事?”
邱琴琴抿了抿唇,看來他似乎不想和自己說去處。
“沒事……隻是路過看到外麵在搬東西出去,所以來看看……”邱琴琴低聲道。
“是嗎?”李卿河的折扇沒有規律地點在木案上,“那真是巧了。”
邱琴琴的語氣明顯就是不信,她竟一時無話可接。
片刻的沉默後,邱琴琴好不容易開口了:“怎麼沒見舒兒姑娘?”
李卿河的折扇突然停住了,他抬眸,眼露不悅:“邱姑娘尋她做什麼?”
怎麼回事?她怎麼突然不明白了?這才過了一日吧?李卿河為何會因為她提到舒兒不悅?
邱琴琴一時塞噎:“沒,沒什麼……隨意問問……”
“府中事務,不勞姑娘掛心。”李卿河說道。
由於李卿河渾身散發出的趕客氣息太過明顯,邱琴琴沒趕多留,匆匆告彆上了自己的馬車。
佩玉見邱琴琴眉頭緊鎖,忍不住問道:“小姐這是怎麼了?”
邱琴琴深深吸了口氣:“去楚府。”
*
邱琴琴尋去之時,楚環正在自家的亭台之中聽樂伶彈曲。
“喲,這是哪陣風將邱大善人吹過來了?”楚環一臉揶揄。
邱琴琴坐到了他對麵,麵色凝重:“你老實告訴我,李卿河為何要離開?”
楚環似乎早已猜到她的目的,並未驚訝。
“哦?他要離開了?”
“楚環,你莫要裝不知道。”
楚環輕笑了一聲:“邱琴琴,你知道有些實話是傷人的嗎?”
“你儘管說便是。”
不撞南牆頭不回。
楚環假意歎了一聲:“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今日就要走,但是早已猜到他這幾日就要離開,原因嘛……”
他的視線落到邱琴琴充滿焦色的臉上:“這原因我猜是為了隔壁那位林姑娘。”
什麼?為了柴陌柔?
邱琴琴眼睛一個睜大:“那他要去洛京?”
話已然出口,邱琴
琴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
“你怎麼知道林姑娘去了洛京?”楚環本來是臥著的,此刻一下子坐了起來。
邱琴琴冷哼了一聲:“林久久叫柴陌柔,是我的表妹。”
楚環突然回憶起自己小時候似乎和她那個粉雕玉琢的表妹玩耍過,原來叫做柴陌柔?
就是林姑娘?
“原來林姑娘從小就長得比你好看啊。”楚環感歎道。
邱琴琴聞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即起身走人。
*
柴老爺怕林久久又跑出去,便禁了她的足。
柴府雖大,但是也抵不住每日的閒逛啊。
就在林久久覺得自己都快無聊地長毛了的時候,一陣樂聲傳入了她的耳朵。
她立馬來了精神,原來柴士呈在家啊?
林久久尋樂聲去,發現他在自己的院子中煮茶彈琴。
見到林久久來了,他停住了手中的動作:“怎麼?你那有情郎還未來尋你?”
柴士呈回憶起那日帶她回來之時,她硬是在那邊周大娘麵前表演了一番,還故意說了一番什麼永不相見的斷腸說辭,這要不是他看著長大的幺妹,他差點就信了。
這話真是戳到她的心窩子了。著李清和太難攻略了啊啊啊……
不過她也沒想他尋到這裡,畢竟李清和也不知道她是柴陌柔啊,怎麼尋來這裡?
且她是故意晾他一段時間的,到時候看看效果如何。
“六哥就莫要打趣我了。”林久久顧自倒了茶水喝。
柴士呈輕笑了一聲:“你去丘縣的這幾段日子,江兄可是來過好幾次。”
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