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久久睡得昏昏沉沉, 直到外麵響起一陣貓叫,她才漸漸轉醒。她瞧見自己所在的地方後猛然一震,徹底清醒過來, 同時沒來由地一陣心慌,她趕緊爬起來,由於是合衣而臥, 她很快就開門走到隔壁, 門是敞開的,她心下一緊, 連跨帶跳跑了進去,卻隻見床榻上空空如也。
隨後她便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一轉頭便看見杜蜚拿著蓮蓬剝著蓮子吃。
“姑娘醒了?”杜蜚一慣漫不經心的語調。
“世子呢?”幾乎是同時出口。
林久久焦急的模樣令杜蜚微愣了一下,隨後他笑道:“姑娘莫急, 世子隻是回王府了而已,不過姑娘還請先暫住此處。”
林久久這才將懸著的一顆心放下,她舒了口氣, 突然想到了什麼:“杜公子, 我同世子的關係有不少人知道……問一下我的家仆也很容易知道……他們既然能查到我……是不是也會查到世子?”
“所以世子現在回去就是給他們看的。他還能正常尋楚公子玩樂。”杜蜚又說道, “他們暫且還不敢得罪老大, 所以不會貿然動作,但是暗地裡觀察是少不了的。”
林久久聞言抿住了唇。
也就是說……他現在也是很危險?
隻要一想到他那副模樣,她就心疼。
李卿河從楚環府中出來,回王府的一路上, 金穹就發現了許多雙監視他們的眼。
果如世子所料,他們正按兵不動在暗處觀察。
他們對銀衛這種清流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但是對南陽王也有所忌憚。
八皇子是真心不希望李卿河同銀衛有所關係,所以讓元程在暗中監視, 以免弄錯生了嫌隙。畢竟他們一點證據都沒有,僅憑一個丫頭的說辭,沒有說服力。
可是他們未曾想到李卿河根本不按常理出手,他從楚府出來就沒裝過,他是該如何的樣子就如何,虛虛弱弱,一副顯然身子不好的模樣。
連進王府都是侍從出來將他扶進去的。
這些敘述很快就傳到八皇子和元程耳中。
饒是如此,他們也不好立刻動手,誰知他是什麼原因?
於是過了幾個時辰,元程帶了宮中禦醫趕赴王府。
李卿河彼時正躺在床榻之上,毫不遮掩自己的傷勢。
禦醫去查看,緊鎖著眉頭出來。
元程問話,禦醫照實說:“是……右腰際的刀傷……”
元程微微愣,驀地扯起嘴角。
竟然真是李卿河,雖然有些順利過了頭,但是證據麵前,看他怎麼推托。
元程返回了李卿河的屋子,緩步朝他踱去:“世子……可真巧,我們抓捕的犯人同你受了一樣的傷呢。”
“是麼……這麼巧?”李卿河一點也不慌亂。
元程以為他是做最後的掙紮,嗤笑道:“世子,那就得罪了。”
話音未落,他的眸子中閃過淩厲。
幾乎是同時,一道影子從外麵的窗滾入,一道劍光刺向元程。
破罐子破摔?
元程不屑地接著對方的招數。
對方突然一個旋躍,想刺向他的腰際。
元程用手中的劍一擋,兵器交接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元程的屬下瞬間湧入,一時混亂不堪。
對方突然用空閒的手變換推掌,元程防備不及向後踉蹌退去,後麵的屬下接住了他。
“大人!”
“我沒事!快去追!”元程望著那道身影靈活地躍出了窗,齜著牙下命令。
“是!”接住他的屬下立即跟了上去。
元程站直了身子,看向李卿河,方才的爭鬥似乎未影響到他,一如往昔般作小憩的模樣,他突然一怔。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際的牌子,顯然已經空空。
“方才站我身後的人是誰?”
他的聲音有一絲顫抖。
那是調動洛京城門附近巡邏軍的令牌!
他身後的屬下麵麵相覷。
方才緊急,現在仔細想想,那人麵生得很,竟然叫不出名字。
無人回答。
“趕快去通知八皇子,有人截了我的巡邏軍令牌!”
其餘人連忙應著飛奔出門。
元程將手中的劍架上李卿河的脖子,怒目圓瞪:“是你……故意安排的?”
“元司隸在說什麼……”李卿河語氣悠悠,似乎架在他脖子上的不是鋒利的劍,“我也被嚇到了,賊人竟然在我王府來去自如……”
“彆裝了銀衛,老大。”元程冷笑道。
“元司隸總是在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聽聞世子的心上人就是柴府那位姑娘。”元程語氣森冷,“她贈了你香囊吧?”
他說著,拿出了那個香囊:“在銀衛郊外的所在地撿到,正是那右腰際受傷的銀衛老大所落……”
李卿河麵色不改:“元司隸要如此說我也沒辦法,畢竟柴姑娘不見了。”
沒有人對證,哪能輕易給一個世子落一個罪名?
元程咬了咬牙,收了劍:“世子最好想好怎麼同八皇子解釋腰傷的事!”
“元司隸,你也要好好想好如何向八皇子解釋被奪巡邏軍令牌之事。”
“你!”元程確實不敢拿他怎麼樣,隻得拂袖而去。
一幫人離開後,屋子裡瞬間安靜,靠著的李卿河微微舒了口氣。
他望向敞開的窗。
他隻希望他方才那位銀衛弟兄,一切順利。
林久久在院子中,望著天際那方黑雲,漸漸往這邊壓來。
她所不知的是,洛京城外的軍隊,也如黑雲般壓進洛京。
元程趕到巡邏軍處,卻未見異常,等被李卿河的話氣得暫時混沌的腦子漸漸恢複清明時,卻已是來不及。
一招聲東擊西。
李重夜的軍隊已經從洛京的另一處大門攻進來。
李重夜的軍隊進來,不損百姓一絲一毫,很快就俘獲了民心,一向中立的左相借機擁立他上位。
七八皇子想動用擁戴自己的軍隊隊伍時,卻發現他們的首領早已經被李重夜收買人心。
李重夜這段的韜光養晦實則就是在暗地裡以軟或者以硬的手段牽製了軍隊。
沒了軍隊的擁護,七八皇子像是折了翼,他們城中的那些守備軍根本就是以卵擊石。
他們絕然難以預測自己從小就看不起,長大了也沒放在眼裡的六皇子竟然有朝一日會將他們狠狠踩在底下。
李重夜鐵血歸來,各方措手不及,不論是真心還是假意,都暫且歸順,儘管往後還是一場硬仗,但是洛京總歸安定了下來,不會再有權貴作惡。
破城的那日,天空下起了暴雨,暴雨如注。
現下卻是碧空如洗,林久久一時有些恍然。
竟過去了好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