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身雪白的劍受楚景言的力一拍,劍身搖搖晃晃地順著小道往前走去。
楚景言在這把劍的後麵,不緊不慢地跟著。
行到一處時,似乎是覺察到朝狂歌就在附近,劍身忽然劇烈震動,發出一聲類似笛音的長嘯後,朝著一個方向快速飛去。
楚景言驚了一驚,沒料到方才還行走緩慢的劍突然加快了速度,他嘴裡喊著“等一下”,拔腿追了上去。
太陽西沉,此時的小蒼峰顯得有些許陰暗不清。但還好那把劍飛走時,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銀光,楚景言還能順著這道光追上去。
不同於其他各峰,小蒼峰清淨又肅穆,竹叢掩映,月色消瘦孤寂,積雪半消未消,楚景言麵前向上的台階長到沒有儘頭。
沿著劍劃破的痕跡走到儘頭,隱隱聽見淙淙溪水聲。
楚景言繞過眼前擋住視線的巨大青石,隻一眼,便看見了那熟悉的劍影。
“找到了找到了......”楚景言慶幸一番,還好這劍沒跑多遠,不然可有得他受的。
那把劍直直刺進地裡,而在它的旁邊,也確實看見了朝狂歌的身影,朝狂歌正規整地躺在地上,兩把劍相互依偎在一起,隻是附近卻沒有看見衍冥的身影。
奇了個怪,衍冥向來都是劍不離身,怎麼會將朝狂歌單獨扔在地上?
他加快腳步,靠近那把雪白的劍和朝狂歌時,臉色一僵,腳步一停。
朝狂歌的劍身下,壓著整齊相疊的衣物,衣物上勾勒的金絲線,即使是在這日月交替,渾濁模糊的光照下,也能清晰可見。
而他楚景言方才召喚出來的那把劍,正穿透了朝狂歌劍身之下的層層衣物,堅固地一頭紮進土裡。
他楚景言的劍,將衍冥的衣服,刺破了一個洞。
不對,現在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朝狂歌在這兒,衣服在這兒,那衍冥在哪兒?
楚景言感到一陣寒意,雞皮疙瘩順著後背往上爬。
他儘量維持表情,緩慢轉過身去。
看清溪水裡的人影後,一口冷空氣灌進肺腑,楚景言苦笑:“不是故意的。”
衍冥琥珀色的瞳孔下暗流湧動:“這句話,我聽膩了。”
衍冥肩部以下隱在水中,以往整齊束起的長發此刻淩亂飄散在溪水中,冷清俊逸的臉竟添了一分柔和。
“我也說膩了,仙君最好信我。”楚景言伸手握住白劍的劍柄,企圖將劍拔出來。
衍冥,不是在教弟子練劍嗎?誰能告訴他怎麼這麼快就在水裡泡起澡來了?!
楚景言站在岸邊,俯視著藏身於溪水中的衍冥,水波蕩漾,依稀月色下,衍冥的身影模糊不清。
楚景言趕緊清心靜氣,心中默念兩句“罪過罪過”,將頭轉過,視線不敢再看向衍冥那邊,手上更加用力。
這劍緊緊貼著朝狂歌,楚景言一邊用力往回抽出的同時,一邊又道:“仙君勿要動怒,這衣服,我願意賠的。”
說完這話,楚景言看向衍冥這墨色衣服上的金絲線,心情沉重,歎了口氣。
衍冥在水中,隔著一段距離,視線灼熱地看向楚景言手中那把雪白的劍,聲音不大不小,一字一頓道:“夕清曲......雌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