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卿琬腳步微頓:“火氣?”
顧應昭意識到自己似乎說漏了嘴,忙低下頭:“無什麼,總之公主注意些,若實在出了什麼岔子,我會去乾涉。”
在夜色籠罩之下,謝卿琬纖細的脖頸染上薄紅,她輕咳一聲:“能出什麼茬子,先前又不是未經曆過,顧太醫不如去看看自己的醫書。”
他要是真守在門口,尷尬的便是她。
顧應昭猶豫再三,最後隻得道:“好。”
隻是臨走前,他頗有些欲言又止。
謝卿琬注意到了他的古怪神情,但如今時間緊迫,她也顧不上問他,就這麼先走
了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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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謝卿琬進入室內,已走到轉角的顧應昭很是緊張。
他的後背,不知何時已出了一層薄汗。
他有些後悔方才猶豫了一下,沒能再仔細囑咐謝卿琬一番。
顧應昭回憶起謝玦來見他時的情形,彼時,殿下銀冠雪衣,一臉淡漠,端坐在上首,身形挺直如竹,風雨不斜,冷得若天山峰頂常年不化的積雪。
問出來的話卻是:“顧應昭,孤記得你說過,熱毒發作時,孤所看見的一切,都隻是幻覺?”
顧應昭小心翼翼:“殿下毒發之時,因臣施針,應當是看不見周圍景物,殿下所看見的,其實都是殿下的夢境。”
當然,也有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或許會看見,但這種幾率太小,顧應昭便隱而不提了。
總歸,就算是真的,也得讓謝玦,以為這不過是他的一場荒誕幻夢。
謝玦忽地一笑:“所以,既然隻是幻覺,那孤便不必克製自己,可以為所欲為?”
他說這話的時候,唇角掛著輕笑,看著顧應昭的眼瞳中,卻並無絲毫笑意,他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是不是,顧太醫?”
殿下很少這樣叫他,顧應昭下意識地背後打了一個寒顫。
若不是顧應昭很清楚,謝玦若是知道了什麼,絕不會讓他如今在這裡好端端站著和他說話,他都以為謝玦已經發現了他的秘密。
謝玦的眼眸中,深沉而又莫測,像一個沒有溫度的深淵,要將他隨時吸進去。
顧應昭讀不懂殿下如今的心情,便隻能硬著頭皮道:“是的,殿下,不過,再美的幻夢,若是沉浸過度,對身體而言也終歸不好,若是出現這種情況,還請殿下及時告知臣,臣好積極應對。”
謝玦頗為莫測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半晌後,他淡淡的聲音傳來:“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顧應昭這才提著心離開,走的時候,他終於可以判定,殿下當下的心情,確實算不上良好,但他的這種不悅與隱怒,卻不像是衝著他來的,而是向著殿下他自己。
不知怎的,顧應昭有些心慌。
……
謝玦看著顧應昭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門外,這才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腕。
青色的經脈附近,已經隱現一條黑線,那是熱毒發作時的象征之一。
經過這段時間的治療,黑線已經淡去不少,說明治療卓有成效,但他發病時的情況,卻不見好轉。
反而,一次比一次重。
他很清楚,這是為什麼,但這個原因,他不能對任何人說。
他的內心時常生起一種克製不住的暴躁與怒意,每次發作時,他總是沉著臉色,但這種情緒不是針對任何人,而是針對他自己。
生來近二十年,身邊少有事脫離他的掌控,唯獨此事,竟成了他最大的夢魘。
他掌控不得,卻又清晰地認知到,這夢魘是他心向往之,甘然沉湎的夢魘。
久而久之,這股情緒,就和鬱結的病氣一起,繚繞在他周邊,時常生起一些莫名的波動。
先前,他總是竭力克製自己,結果,愈是壓製,這股邪火,便越是旺盛,夢魘也越發肆無忌憚。
謝玦冷著眉眼,站在窗前,望著外麵透進來的皎潔月色,輕揉太陽穴。
或許,他該換一種方式,既然壓製無用,那不如放任。
總之,夢境再怎麼荒誕旖旎,也隻是夢境,不代表任何事情,醒來以後,一切的人與事,依舊與先前一樣。
想到此處,他靜靜地沉下了胸腔中的那口灼氣。
……
謝卿琬進來時,發現今天的屋子格外的暗,往日總點在床頭的燈燭,也熄滅了下來。
風聲順著微敞的門扉傳進來,發出人聲一般的細微聲音,她被稍稍驚嚇到了,轉過身子,發現隻是門被吹開了,這才鬆下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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