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45(2 / 2)

為病弱皇兄進補 小小椰 8394 字 10個月前

“倒不如趁如今月份尚小,無聲無息地將它做掉,這樣也就能免去後麵的一切麻煩,此時的身體損傷小,恢複起來也快,剛好這段時日又在行宮,總歸是比京城少了些耳目,也有利於我們動手。”

謝卿琬十分冷靜地說著,她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唯獨垂在身側,不自覺握緊的手,暴露了她此時的心緒。

自出生以來,她都被保護得很好,從來沒有被迫卷入過皇宮裡的那些醃臢血腥之事,長這麼大,連條魚都沒有殺過。

如今卻要親手殺死一個孩子,還是她與皇兄的孩子,她心理上的壓力不可謂不大。

仿佛感覺自己就此背上了無儘的罪孽,洗也洗不淨,這種痛苦與愧疚,幾乎要讓她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但是謝卿琬知道,隻有這樣才是最好的方法,才能斬斷一切妄念,一切可能讓他們萬劫不複的因素,隻有這樣,對所有人才是最好的——除了那個還未見過這個世界一眼的孩子。

她在心裡,對腹中的小生命默念道: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娘親,無法給你任何東西,隻望你來世能托生個好人家,無憂無慮過一生。

謝卿琬想,等她解決了一切,她一定要去普濟寺,為這個孩子上一座牌位,請高僧做法事為它超度,以解她心中的歉疚。

抱歉了,孩子,你是一個不能為你親生父親所知的存在,若是他知曉了,也未必能接受你。

她抬眸看向顧應昭,沉靜地對他說:“顧太醫,我不覺得皇兄會喜歡這個孩子,接受它的存在。”

皇兄那般驕傲的一個人,莫名被他們整了一出解毒,就算本意是好,也改變不了他們欺瞞的事實,而這個孩子,就是在欺瞞之下的產物,那段不堪過往的存證,時時刻刻提醒著皇兄,他們究竟做了什麼。

皇兄更是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謝卿琬不覺得他會接受,和自己的妹妹誕下的孩子,一個突然冒出來,毫無心理準備的孩子,這可比解毒那件事還要嚴重許多。

顧應昭聽著謝卿琬的話語,聽得膽戰心驚,亦腦補出了謝玦知曉這一切後的反應,光是想想,他就不住地打起了寒戰。

隻是,他覺得公主有一點說得不是很對,謝玦能不能接受這個孩子他不知道,但若是公主把孩子給打了,難道殿下就會更容易接受嗎?

顧應昭潛意識裡,覺得這是一個否定的答案。

他看著謝卿琬,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話:“公主,可是以您的特殊體質來說,若是不要這個孩子,您可能一生都不會再有孩子了。”

站在這個角度上來說,他覺得有些可惜,所以方才他才建議謝

卿琬留下孩子。

畢竟,謝卿琬便是在美人紮堆的京城裡,也是極為出挑的存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女郎,她這般好的外貌,若是沒有人能繼承,多少有些可惜,對世上都是一個損失。

尤其是,這個孩子是結合了謝玦和謝卿琬兩人的良好基因,想必長大後,無論是相貌還是智力,都是世上頂頂的存在,謝玦亦是世間屈指可數的美男子,顧應昭想象不出來,這個孩子生下來後,會是多麼的好看,精致。

作為頂級顏控的他,不免扼腕歎息。

謝卿琬蹙起了眉,思索片刻後,還是搖了搖頭:“顧太醫,我意已決,沒有孩子便沒有孩子吧,這一生,我得到的已然太多,人生不可能總是十全十美,有些缺憾也是正常的事。”

顧應昭見她這般,也知她是當真下定了決心,歎息道:“公主考慮好了,不後悔就成。不過,您目前的身體還很虛弱,得先養一養,再行您說的那事,屆時我會儘力協助您。”

謝卿琬點了點頭:“麻煩顧太醫了。”

顧應昭搖頭苦笑:“不麻煩。”

雖然他感覺,他們似乎在一個錯誤的方向越走越遠,隨時都有翻船的風險,但正如她所說,事已至此,好像除了硬著頭皮繼續走下去,也沒有彆的辦法了。

謝卿琬聚精會神,說了一氣的話,已是頗費精力,此時解決完事情,驟然泄下氣來,一股疲憊之意頓時沉沉湧上來。

她困倦地半闔上了眼睛,顧應昭見此,也悄然退了出去。

退到門口的時候,發現謝玦就在附近,他不由得慶幸方才留了個心眼,一直和謝卿琬壓低著聲音講話。

顧應昭低下頭來恭謹向謝玦報告謝卿琬的情況,不忘說道:“待公主的藥涼下來後,還請殿下叫醒公主去喝藥。”

謝玦很是認真地點了點頭,表示他記下了。

待顧應昭離去後,他轉身輕輕推開謝卿琬的房門,向裡走去。

謝玦的腳步放得很輕,確保不會驚擾到她,然後他慢慢坐下,坐到了她床畔的矮椅之上,低下眸光,靜靜地看著她。

他什麼也沒做,任時光悄然流淌,隻有一人之間靜謐如初,他卻一點也不覺得乏味無聊,隻想這樣整個空間裡隻有他們一人的時光,再長一點,再慢一點。

也隻有此時,看到她雖蒼白但安穩的麵龐,他才敢回憶起先前那些被刻意放置下去的憂心,焦急。

那時的心痛與擔憂,仿佛要將他的心臟生生剜去一塊,掉在地上,仍然活蹦亂跳,溢著鮮血。

她在床榻上痛得忍不住哼叫,直到最後氣聲漸弱,沒了力氣,他更是痛在肺腑,痛在身上的處處,有那麼一瞬,謝玦幾乎感覺到了喉間湧起的鐵鏽血腥之氣。

隨時就要噴湧而出,貫穿他的心脈一般。

也是這次經曆,越發使他明白,他不能失去她,哪怕隻有那麼一絲一毫的可能,他也承受不住。

她是他身上拆下來的一根肋骨,與他筋連著筋,骨連著骨,共享痛覺與血液,雖然他們毫無血緣關係,但早已是世上最親密的一對兄妹。

謝玦想,他沒有什麼不可以給她的,他的地位,那些萬人羨慕的權勢,在她的麵前,都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他們自小以來一起長大,她是他相處最長的朋友,也是他最為依賴的陪伴。

世人皆言他寵溺她過多,給她太多超出規製的特權,但隻有謝玦自己清楚,她給他的,從來不比他付出的,少半分。

是她,成了他冰冷冬日中的一團融融篝火,是他喪母以後唯一的羈絆,在痛苦與混沌之時得以支撐的信念,一個他自叩心門時的理由,讓他與這個世界,建立起了更多真切的聯係。

世人皆言他仁愛天下,為政清明,有聖賢之範,但謝玦在最開始,無非是想開一片清明天地,以這無雙盛世,河清海晏,護她一生無憂無慮,肆意妄為。

他費力爭奪的權勢,也隻是為了護住她而已。

謝玦從未將這般心思對旁人講過,他總是以無言的行動,踐行了他的一切承諾——無論有沒有說出口過。

他注視著榻上正安詳睡眠的她,輕輕伸出手,撩開她眼睫邊的碎發,喟然輕歎道:“琬琬,我總希望你晚些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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