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47(1 / 2)

為病弱皇兄進補 小小椰 10171 字 10個月前

一晚上睡得斷斷續續,時夢時醒,一大清早,謝卿琬就醒了過來,再無困意。

她看著窗外天邊透出來的熹光,苦笑著想,還是到了這日,便是她再想逃避,依舊不得不麵對即將要發生的一切。

穿上裙裳前,她的手最後一次拂過腰間,恍惚間她在想,時光荏苒,她如今也是做母親的人了,隻是,很快,便又不是了。

今日她沒什麼心情,隻穿了件淺雪青色折枝暗花春綢裙,遠遠看去,素雅得緊,那些皇兄曾叫江南頂級的繡娘為她一針針繡好的織金羅裙,則被她壓在了箱底。

踏著晨間的微濕露氣,謝卿琬心情沉重地向行宮中的太醫所走去,今日她的腳步都比往常慢了兩拍,比預計的到達時間,又多了一刻鐘。

來的時候,顧應昭正在窗邊搗藥,見她一度麵沉似水,來了也無話,頓了頓,出聲安慰道:“公主無需害怕,有我在,很快就結束了,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痛苦。”

“過後再養半個月,少走動,就能恢複得差不多了。”

謝卿琬心中煩悶的不是這個,此時不知道怎麼回答他,隻是默默地走進來,看著他搗藥。

這藥有一股濃重的味道,散發在空氣中,光是聞著一點氣味,都苦得不行,也不知道是要給誰服用的藥。

顧應昭察覺到她的目光,微側臉說:“這就是今日公主您要用到的藥之一,為了能最大程度地減少出血和痛苦,臣又將方子改進了一番,缺點便是,製備起來麻煩些,恐還要費些時候。”

“現在時辰尚早,公主不如先回宮休息,等到了晌午以後,便準備得差不多了。”

謝卿琬聞著這藥味,仿佛苦到了心尖般,眉心微蹙。

她略點了點頭:“麻煩顧太醫了。”

顧應昭搖頭道:“不麻煩,再說,此事,臣也要負幾分責任。”

“若是臣當時多看幾本醫書,再小心謹慎些,就不會出現這麼大的紕漏,公主也就不用受這番苦楚。”

“隻是微臣真是萬萬沒想到,這麼小的概率,剛巧被我們碰見了。”

謝卿琬聽得心中越發煩悶,她擺了擺手:“事已至此,再說這些也是無用,何必多談,徒增煩憂。”

顧應昭看了她一眼,整個人泄下氣來:“公主說的是。”

沉頓了片刻後,他看著謝卿琬,目光閃爍,頗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謝卿琬發現了他這般情態,低眸看向他:“顧太醫還有什麼事?”

“應該算是關於公主的事,隻是,臣不知道當問不當問。”顧應昭有些小心翼翼。

謝卿琬隨意道:“顧太醫請說。”

再有什麼事,能比她當前麵對的局麵,還叫人煩擾?

顧應昭低下頭,緊巴巴道:“公主,雖說現在孩子還很小,但若是流下來,或許也可以看到,屆時,您要看看麼?聽說民間的父母……”

隨著顧應昭的話語吐露出來,謝卿琬的

瞳孔猛縮,她驟然回首,硬聲打斷道:“不用了!”

顧應昭的話戛然而止,看著她一瞬間暗下去的臉色,像做錯了事的小孩一般,訕訕不敢再說話。

謝卿琬緊捏著手心,心緒仍舊因為方才入耳之語而顫栗不已,給她看?她隻怕自己會當場暈過去。

是了,現在月份小,從理智的角度來說,應當看不出什麼,但從情感的角度來說,她太害怕,萬一有那億萬分之一的可能,在這小小的胚胎上,可以看到她和皇兄相貌共同的影子。

她怕她真的會承受不住,會感覺自己殺人了。

親手扼殺掉了一個,像自己,又像皇兄的孩子。

謝卿琬這般想著,其實,她的思緒已經開始不對勁了,她不該進行這些不切實際,與她的決定相背的幻想,但她又實在是控製不住。

築起的堅固鐵籠,也關不住隨時要飛走,飛向外界的跳脫心靈。

謝卿琬倏然站起身,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尖銳聲音:“顧太醫,我先走了,晌午後再來找您。”

她深吸一口氣,決定不能讓自己這種不對勁的狀態繼續下去,這件事,已經持續性地擾亂到了她的心智。

……

謝卿琬回到了自己的宮殿,本以為獨自一人,就可以減少許多乾擾,誰知眼前卻時時晃動著昨晚夢中的情景,以及顧應昭那句:公主要看看麼?

夢中那個看不清相貌的孩子,相比於昨日,麵貌又具象化了一些,像長開了一般,眉宇間帶上了皇兄的影子,偏鼻唇又像她,明明她對它這般無情,冷硬,它卻還不記仇地對她笑著。

隻是轉瞬間,它的笑影便消失,在她的麵前,生生化作了一灘血水。

謝卿琬以手捂住口,險些當場尖叫出聲,她勉強穩住腳步,才不至於讓身子歪倒下去。

也正是這時,麵前影波晃蕩,漸漸消散,她睜開眼睛,才後知後覺方才所見不過是又一場淺層的夢境。

方才她在躺椅上小憩,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之際,卻已是淚沾枕襟。

謝卿琬撫著眼角邊未乾的濕痕,心中悶悶的,鈍痛卻越發明顯。

她一言不發地從躺椅上坐起來,目光偶掃過窗外時,忽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城陽身邊的小宮女。

果真,下一刻便聽到了外間傳來的稟報聲:“公主,城陽公主殿裡的凝露求見。”

謝卿琬頓了頓,思索了一番後,道:“讓她進來。”

不多會兒,一個身著青綠宮裙的小宮女小步走了進來,她恭謹地來到謝卿琬的麵前,盈盈一拜,便開始敘述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長樂公主,我家主子想約您半個時辰後一同去看望潁親王,便遣奴婢來問,您可否有閒?”

潁親王……謝卿琬想起前段時間這位王爺遇刺的事情來,莫非城陽約她同去,是有探病之意?

謝卿琬沉吟片刻:“你先回去稟報你家主子,就說我們兩刻鐘後在逐波亭相見,再一同去探望潁

王爺。”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應下。

一是她如今心緒煩亂,繼續困在屋子裡,隻會越發容易胡思亂想,二是記憶中潁親王似乎是個對小輩頗為關懷的叔伯,去看望一番他,也算是有來有往,回應了一番情意。

等到晌午再回來,到底也不算遲。

下定了心思以後,謝卿琬便站起了身子,走到了殿外,看著滿庭芬芳綠意,她吸入一口清新之意,滿腔的鬱結仿佛也散去不少,她再看一眼,隨即提步離去。

走到了事先約定好的逐波亭,謝槿羲早已等在那裡,見她過來,遠遠地朝她招了招手:“這邊,看這邊——”

謝卿琬加快了些腳步,走到了她的麵前。

謝槿羲自然而然地挽住了她的手,悄聲打量著她的麵色,看她麵上無虞後,立即就鬆了一口氣:“早些天知道你遇了險,就想去看望你了,但到底還是沒去成,頭一兩天是怕你沒精力見人,到了後麵,便是想去也去不得了。”

見她麵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謝槿羲又湊近了些,幾乎是貼在她的耳邊說道:“你家那個哥哥你還不知道嗎,把你護得緊得哩,生怕我們這些無關人等,過去擾了你的清閒,耽誤你的養病進度,可是明令我們都不許去打擾你,探望也不成。”

她的呼吸噴塗在謝卿琬的耳後以及後頸處,令她肌膚一激,耳後一熱,不自然地彆過頭去:“哪有你說的這般。”

謝槿羲這般一說,謝卿琬回憶起前幾日的情景,確實……有些清淨得過頭了,彆人還好,但謝槿羲沒有絲毫動靜,是最不對勁的地方。

如今回頭去看,竟是被皇兄無情攔下了。

不知怎的,謝卿琬喉口有些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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