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張軟薄,又被浸在水中,等到撈起來的時候,有些墨跡已被暈染開來,細小的字看得不太真切了。
謝玦其實並沒有細看那上麵書寫的文字,因他將將把目光順其自然地投過去,就被迫看到了那頗古怪的圖畫,整個人陷入了僵滯的狀態。
待手中的東西被搶走之後,他才緩緩地轉頭看向謝卿琬,看她一連驚慌赧然,將書藏在背後的模樣,不自在的同時心裡也生出幾分彆樣的感觸。
他的妹妹真的是長大了,會有自己的小心思,想藏起來不願被他發現的秘密。
與此同時不免生起幾分失落與感傷,如今幼鳥高飛,他終於不再是她唯一可以棲息的溫巢了麼。
一想到這裡,謝玦的心臟就有些不舒服。
他抬手輕輕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想起那些書本上的圖畫,看著謝卿琬的目光亦有些複雜。
那些東西,乃是人之常情,她就算看看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隻是偶聽人說起,少女芳心,春情萌動之時,便會對這些東西好奇,感興趣,帶著求問般的想法,翻出類似的東西看。
她如今,又是對誰萌動了春情?或者隻是單純的到了年紀,對於這些超出自身知識範疇與認知麵的東西無比好奇,想探究,才會找這種書來看。
若是前者,謝玦將沉冷的目光投到了顧應昭的身上,見他一連惶恐戰戰兢兢的樣子,很快嫌棄地移開了目光。
他實在不願相信,謝卿琬會對顧應昭有興趣。
若是後者……謝玦眉目一凜,那他這個身為兄長的,是否擔有一定的責任——教導她知道男女之間的區彆,禁忌,以及一些最基礎的生理知識。
謝卿琬被謝玦注視的時候,心裡就已經緊張得不得了了,此時見他神色變幻,看著她的眸光逐漸加深,更是口乾舌燥。
謝玦落定心思,對謝卿琬溫聲道:“琬琬,可以麻煩你先出去外苑玩一會兒嗎,我有些話要單獨與顧太醫說說。()”
這句話對於謝卿琬而言無異於久旱逢甘霖,她根本沒有什麼好猶豫的,迅速地應了下來,出門的時候,還不忘將那撕成兩半的書也一並帶了出去。
顧應昭看著她比兔子溜得還快的身影,再看看麵前氣息越發不對勁的殿下,徑直沉默住了。
憑著謝卿琬方才說的那些話,他覺得如今就算自己突然被打入詔獄也是絲毫不覺得驚奇的。
謝玦盯著顧應昭,聲音沉沉:顧太醫,孤知道,你或許是出於好心,想告訴琬琬一些生理知識,以免她太過青澀稚嫩,受到傷害。()”
“但——這般大的事,為何你沒有提前告知孤,亦沒有與孤商議?”
他的聲線中自帶一股幽冷之意,壓得顧應昭脖頸都抬不起來,整個人被沁入了一股寒意,哪怕在盛夏之天,亦不自覺地瑟瑟發抖。
謝玦話音未落,顧應昭就咚地一聲跪了下去,連聲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臣不該擅作主張。”
() 謝玦看著他,一時沒有說話,過了半晌,才言:“孤不想令琬琬心憂,故而並不會真的處罰你,但最近一個月,你就不要見她了。”()
顧應昭趕忙謝恩:謝殿下寬慈,殿下放心,臣這一個月就算路上遠遠見到公主都立馬掉頭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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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玦:……
他微低首,略有些疲憊地按了按眉:“行了,你下去吧。”
當室內獨留他一人之事,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方才之事。
若是他去教琬琬,那又該從何說起呢?但若不是他,又有誰能擔得此責?
世間人心險惡,他最怕的便是,她被不知哪來的臭小子給欺騙傷害,隻因她太過懵懂單純,有些東西,雖然說起來燙嘴,但叫她知曉,以便能好好保護自己,利大於弊。
等這般心思轉過幾個來回後,謝玦站起身子,看向窗外,才不知何時外麵已蒙上了濃濃夜色。
想起還在殿外的她,謝玦的眸中籠上了一層暖色,快步朝外而去。
……
皇兄叫她在庭院玩,謝卿琬卻實在是耍不下去。
方才她是暫且得以脫身了,但是鬆氣沒多久,待出了宮殿,看不著裡麵的情形,聽不著裡麵的聲音後,她的心頭很快又生起了新的慌張。
皇兄要對顧太醫說什麼?她絞儘腦汁,設想了成千上萬種可能,結果令自己越來越慌了。
隻望顧應昭能夠守口如瓶,可彆扛不住壓力把什麼都供出去。
等著等著,總算是從窗欞花紋間的空隙看見了顧應昭在殿內廊中的身影,謝卿琬身子一頓,這是說完了?
瞧他四肢皆全,沒什麼大損傷的樣子,估計沒出大事。
恰好顧應昭這時也若有所感地轉頭過來,兩人的目光就在空中對上了,謝卿琬將欲啟唇,叫他從這邊的殿門出來,問問他方才發生了什麼事。
顧應昭卻飛速地收回目光,像受了驚的兔子一樣飛快地順著走廊竄走了,連頭都沒有回。
瞧他那在風中散亂的發髻,活像去逃難似的。
謝卿琬扒在窗沿的身子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