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出來的人,哪裡看不出東西的好賴。盧皇後雖沒多說,可一看東西的成色,趙令儀就知,盧皇後是真心喜歡玉兒的。
她自然不會不識好歹,笑道:“皇嫂說的哪裡話,皇嫂的東西,哪裡會差。待會永嘉就去母後那裡,叫母後多給皇嫂點好東西。”
盧皇後點頭,“好啊,永嘉可要說話算話。”
姑嫂兩個其樂融融,元春看在眼裡,有些羨慕。
她入宮已經有些年頭了,可連皇帝的麵都沒見過幾回。在女史的位置上呆得久了,她甚至有點心灰意冷了。
但一想到這些年在宮裡遭受的冷眼,她又覺得不甘心。
沈貴妃家世還不如她呢,父親隻是個縣令,母家從前是殺豬的,可如今人家做著貴妃,膝下一子一女,受儘宣帝寵愛,在後宮裡也風頭無兩,甚至連皇後有時候都要退避三舍。
沈貴妃能青雲直上,她如何不能?
天降機緣,永嘉長公主成了自家的親戚,她可得好好把握,總有一日,她也能和她們平起平坐,在一起談笑風生!
看了黛玉一眼,元春又有點發愁。
本打算親近黛玉進而親近永嘉長公主,可黛玉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樣,那過於疏離的樣子,讓她有點受挫。
但,不要緊,來日方長,一個小姑娘,哄一哄,說幾句好話,送點好東西,早晚會和自己親近。
元春打定主意,打算找機會和王夫人說一聲,叫她給黛玉做幾身衣裳,送點湯湯水水。
將她的樣子看在眼裡,趙令儀和盧皇後對視一眼,笑了笑,彼此都沒說什麼。
元春啊。
趙令儀本想著,她也是個可憐人,若不作妖,能幫一把是一把。
可誰知,元春就差把有野心三個字寫在臉上了。她有野心,沒問題,可她竟然想拿黛玉當墊腳石,這是她萬萬不能忍的。
又想到書裡寫的,一時又有些疑惑,這妃還封不封?
真想衝到便宜哥哥那裡問一嘴,你到底怎麼想的,不封妃也不放出去,杵在宮裡當杆嗎?
出了皇後寢宮,趙令儀歎了口氣。
“義母為何歎氣?”
黛玉下意識攥緊了手絹。
趙令儀忙將她的手絹抹展,柔聲道:“玉兒當真想知道?”
黛玉沉思了一小會,然後乖乖點頭,清澈的眼睛像盛了一汪水,“如果義母願意說的話,玉兒願意聽。”
唔。
真乖呀。
趙令儀又想摸摸頭了。
怕給人把發型摸散了,隻得悻悻收了手,“我在歎賈元春。明明可以在家做著大小姐,金尊玉貴地養著,卻偏要來宮裡做伺候人的活。若是就此認了,也就算了,可她又偏不肯認。”
說白了,元春就應了一句話,能力配不上野心,所以她很憋屈,賈家人......想了想,趙令儀覺得,賈家人好像不憋屈。
上上下下都是兩隻富貴眼,全指望一個姑娘家,大老爺們,也不嫌羞。
可元春上位,好像遙遙無期。
“元春姐姐,她也不容易。”
黛玉的眼神一暗。
聰慧如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賈母送元春進宮的用意。可她並不看好元春的前途,甚至,也不看好賈家的前途。
賈母想挽救榮寧二府的頹勢,但一個元春,怎麼可能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一朝天子一朝臣,天恩難測,一個女子,怎麼可能左右宣帝的心意。
更何況,入宮這麼多年,宣帝並未將元春收入後宮。
深宮的日子難熬,宣帝的妃子不算多,可端莊如盧皇後,嬌豔如沈貴妃,溫婉如惠妃,再有端嬪、劉嬪、宋美人、黃婕妤,各頂個的有特色。
元春在裡麵,平平無奇。
此次來沁園之前,賈母私下裡把她叫過去說了好些貼心話,末了叮囑她,讓她若在宮裡見到元春,多與元春親近親近,說說話,省得元春一個人寂寞。
可她初見元春,元春一個勁把話題往永嘉長公主身上帶,縱然她有想和她說說話的心思,見此也完全淡了。
隻是可惜了外祖母的囑托。
“在這宮裡,又有誰是容易的呢?”
順著她的話,趙令儀又歎了一聲。
尊貴如盧皇後,膝下兩子一女,可還不是......
想到自己告訴黛玉放心跟著盧皇後去時黛玉疑惑的眼神,忙道:“玉兒可知,皇後為何待你格外親近?”
黛玉搖了搖頭。
趙令儀“哎”了一聲,方緩緩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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