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先送他一柄好刀。
若離坊中沒什麼鍛劍鋪子,但有一間鋪子叫做良刀秀,這件鋪子名字平平,但鋪子主人還是藏了些好刀的。
段艾和江紫嫣原本棋逢對手,互相算計,但陡然有了裴雲蕖這個大敵,兩個人卻是不得不真正聯起手來。
隻是段艾和江紫嫣剛到了那鋪子外,卻發現道路那頭有一個身穿黑貂毛袍子的年輕人蹦蹦跳跳的就過來了。
這人十分孟浪。
一走近就對段艾擠眉弄眼。
段艾都好些時候沒和顧十五說得上話了,心裡十分抑鬱,驟然見到這一個輕佻年輕人,心裡的火氣頓時就上來了,一改平時嬌羞柔弱的樣子,“哪裡的登徒子!”
“哈哈哈哈!”
五皇子樂不可支,“還要裝,我早認出你了。”
“你認得我?”段艾倒是一愣。
這年輕人看上去也應該非富即貴,難不成以前真在哪裡見過,隻是自己不記得了?
而且江紫嫣就在身旁,按理而言,這年輕人若是輕浮好色,他第一時間應該看著江紫嫣流口水。
能和江紫嫣棋逢對手,她的心思其實很細膩的,倒沒覺得五皇子這是一種搭訕手段。
五皇子得意非凡,“普天之下那麼多驚才絕豔的女子,想不到還是你最有眼光,一下子就挑中了個頂頂厲害的少年郎。”
段艾驚了,“你說什麼呢?”
五皇子又忍不住大笑,看著方圓數十丈之內隻有保護自己的幾個暗衛活動,他便放心道:“都自己人,還害羞呢?”
“我圖謀凝溪兄這件事,難道連不熟的人都知道了,誰傳的?”
少女的臉上儘是迷茫。
她無法理解的看著五皇子,“你知道我看中了誰?”
五皇子笑得打跌,“你除了喜歡那個姓顧的,還能喜歡誰,現在長安洛陽,稍微腦子好用一些的,誰都知道你會近水樓台先得顧吧?”
“什麼,長安和洛陽都知道我喜歡顧凝溪?”段艾又驚又喜。
江紫嫣在一邊卻是恨不得拔出劍來磨一磨。
她發現自己竟落了下乘。
怪不得裴雲蕖一早上就來警告自己和段艾。
顯然是因為段艾這個小婊婊用了這種手段,已經讓天下人都知道她段艾喜歡顧凝溪了。
那容秀雖然整天也將夢郎本郎和為凝溪兄生十個掛在嘴邊,但她委實胸大無腦,從不對外宣揚。
她現在糾結,要不要索性對外暗中放出消息,說她江紫嫣已經和顧凝溪生了十個私生子?
五皇子正得意,先前那說裴雲蕖來了的暗衛卻滿臉冷汗的跑過來,到他身邊道:“可能出問題了,又一個裴雲蕖來了。”
“什麼?”
五皇子呆了。
順著暗衛的指點,他看到若離坊的坊門處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裴雲蕖,她都不給活路了啊,都盯梢上了?”
段艾和江紫嫣瞬間慌了,快步就朝著那賣刀鋪子裡麵走。
五皇子慌了,滿臉的汗。
那似乎的確是裴雲蕖,而且他回過神來了,今日這少女的聲音好像和裴雲蕖的一點不像。
關鍵那裴雲蕖明顯也一眼瞧見了他,直接衝著他笑了笑。
“……!”
“五殿下,你這黑貂毛袍子這麼厚實,都捂出汗來了?”
裴雲蕖一看見呆若木雞的五皇子就忍不住想笑。
這五皇子絕對想不到短短一天一夜的時間,他已經成了中天竺的大唐代理人。
他也絕對想不到,一會他還要讓寂台閣的高層給王若虛登門賠禮。1
“這聲音錯不了。”五皇子露出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他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你之前在若離坊中易容的那個少女,也是你的手下?”
“你果然認出我來了。”裴雲蕖歎了口氣,知道顧留白當時的推斷百分百準確,“那人是幽州這邊的世家子弟,我看你剛剛攔住那兩人在問話,是不是還以為是我?”
五皇子背心又是發汗,他訕笑道:“怎麼可能,我一聽聲音就反應過來了,就正想問問她們,你真身在何處,沒想到你這真身一下子就來了。”
裴雲蕖有顧十五撐腰,她現在麵對五皇子也是一點不虛,笑容可掬道:“五殿下,那你真是心想事成。”
五皇子表麵是個囂張不羈的敗家子,但皇族子弟,能快活的在外蹦躂的,豈能不是真正的人精?
他頓時聽出了有戲,笑眯眯的說道,“那還不得裴二小姐玉成。”
裴雲蕖認真道:“五皇子真的有心屈尊和一布衣結交?”
“什麼布衣能一人鎮一城?”
五皇子也認真起來,“雲蕖你身負內傷都從黑沙瓦晝夜不停的往幽州趕,想必也是怕此生錯過了此人,我又何嘗不是這種心情?當日有關這冥柏坡埋屍人的軍情到我手中,我如坐針氈,未等到黑沙瓦的詳細軍情傳遞過來,我便已經朝著陽關方向趕路,等查清你的行進路線,我才折向幽州。我若與你意中人結交,那並非我屈尊,而是他屈尊吧?”1
五皇子其實說話還藏了一半,事實上他是聽一些輪調回長安的將領反複說起陰山一窩蜂,略微查了一下之後,就直覺陰山一窩蜂非同小可,便朝著陰山趕去,但沒想到邊軍已經調了陰山一窩蜂去玉門關外。他折往玉門關,但始終慢了一步,行至中途,他就聽到了黑沙瓦的消息。
不過裴雲蕖沒有深究,她聽到五皇子口中那“意中人”三字,臉上便已緋紅,心中如同吃了蜜糖一般的甜。1
看著五皇子,她頓時覺得順眼,“五殿下,你既然知道了冥柏坡埋屍人的諢號,那應該就對他的做派有所了解,他常掛在嘴邊的話,便是大家要互相幫忙。”
五皇子頓時微笑起來,道:“這我自然知曉,若非他連死人都不欺騙,我又豈會將寶押在他身上。”
裴雲蕖心中有一個小裴雲蕖在笑得捶地。
是,這顧十五不騙死人,但是他誆活人那是騙死人不償命。
“我和這顧十五接觸時間久了,也是學他的做派。既然我們明人不說暗話,那我和顧留白有兩樁事情,倒是要先請五殿下幫忙。”裴雲蕖心中暗樂,但麵上卻是無比認真。
成了!
五皇子心中欣喜若狂,臉上也是強自鎮定,“雲蕖不必客氣,你和這顧留白的事,就是我的事。”
當然是你的事,不是你的事都是你的事了。
裴雲蕖心中嘀咕了一句,認真道:“第一件事,今後幫我對付上官昭儀,第二件事,顧十五身邊有一名劍師,想要找段紅杏切磋劍技,隻是顧十五和她都不希望有彆人在場,而且比劍這件事要絕對隱秘,就連段紅杏都不能對外透露。”1
五皇子一怔,“我聽聞你和上官昭儀情同姐妹啊,你要對付她作甚?”
“這人想搶我老公啊!”
裴雲蕖心裡直接就冒出了這個念頭,但她的嘴卻好像不是自己的,幽幽的說道,“她托王若虛在外散布謠言,說顧十五喜歡男人,對女子不感興趣。”2
五皇子不隻是人精,同時也是腦補高手。
他不知道裴雲蕖這純粹是栽贓嫁禍,他微微一怔,瞬間就自己想通了理由。
上官昭儀顯然也是發現了這顧留白比那些所謂的年輕才俊不知道強大多少,而且她估計也通過裴雲蕖的動向猜測出來顧留白有可能到幽州,但她估計一時走不開,鞭長莫及,所以不得不先出這樣的損招。2
讓那些愛才如命的佳人們聽到這顧留白不喜歡女子,反倒是喜歡男子,那就不會對顧留白動心了。1
那她就沒了競爭對手。
隻是天下誰不知道裴雲蕖平日裡出門都喜歡穿男裝?
那她這麼一說,或許很多人會覺得裴雲蕖品味也特殊,而且說不定就是特意為了迎合這顧留白,所以才男裝不離身?
這就讓裴雲蕖和她反目成仇了呀。
既隻是少女之間的私怨,並非是朝堂黨爭,那就好辦。
他當下拍板,“這兩樁事情都沒有什麼問題。”
裴雲蕖道,“那比劍之事要立即進行。”
五皇子微笑道:“這若離坊三大修所,便是現成的比劍地,此時又不營業,我讓人封了周圍街區便是。”
突然他笑意變得燦爛。
他看到一名少年和一名女子走了過來。
看著裴雲蕖的神色,他就確定那名少年就是傳說中的黑沙瓦綠眸,而且在若離坊,他還牢牢記住了這名少年的身型。他極其鄭重的對著顧留白行了一個大禮:“先生請受吾一拜!”
這納頭便拜拜得讓裴雲蕖都目瞪口呆。
這五皇子,行的竟是弟子禮。
顧留白連忙回了一禮。
想到之前外界對於五皇子的風評,他心中便頓時覺得這五皇子也是個不給自己留什麼後路的狠人啊,這人要麼不做,要做就絕對做得徹底。
他倒是挺喜歡這種人,這種人在關外,都能乾大事。
人家對他行弟子禮,他當然也不能就倨傲的不把人家當盆菜,畢竟今後用得著人家的地方多著。
成了成了!
五皇子瞧著顧留白身邊的陰十娘,他心中倒是有些感傷。
原來真不是那傳說中的霜劍之主啊。
按照軍情,那霜劍之主身高臉長,和這少年身邊的這名女子對不上。看來那霜劍之主竟是真的中了謝氏的陰招,喪命在了黑沙瓦。
不過這冥柏坡的少年越發讓他吃驚,這人的身邊,竟然還籠絡有其它足以擊敗段紅杏的劍師?
要知段紅杏在長安可是幾近八品之下無敵了。
當然,這裡麵不包括墮落觀那種詭異絕倫的怪物。
墮落觀的修士,不能以純粹的真氣修為度之。
“走過來就好了?”陰十娘十分滿意,顧十五這辦事真快。
陳屠的地位再次下降。
……
“五皇子的暗衛在若離坊清場?”
高英傑還在勘察王若虛消失處的痕跡,陡然聽到這樣的傳報。
他心中頓時升騰起一個念頭,這裡麵肯定大有問題,他一定要去若離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