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墮落觀之秘(1 / 2)

割鹿記 無罪 19878 字 4個月前

此時尚且能身穿青冥甲的玄甲士還有不到二十,再加上其餘玄甲士雖然卸甲,但好歹體內真氣充盈,還能戰鬥,原本麵對三十一具玄甲應該不會落於下風。1

然而就一個照麵下來,那不到二十的玄甲士又倒下了大半。

無論是衝得最快的那兩具朱雀甲,還是後方的玄冥甲和私甲,內裡的修行者都是肉身強橫,真氣修為遠超他們這批玄甲士。

一個兩個也就算了,二三十個這樣的貨色,哪裡來的?

玄甲士最了解玄甲士,但那名名為楊迅的玄甲士首領,此時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大唐的哪個州郡有如此強悍的一批玄甲士。

“操!”

一名卸了青冥甲的玄甲士眼神無比絕望。

他提起一柄陌刀,剛擋住了一具私甲迎頭斬下來的一刀,他就聽到了自己雙臂的骨裂聲。

穿了青冥甲都不可能是眼前這敵人的對手,更不用說他現在身上沒有玄甲。

兩具朱雀甲和三具玄冥甲分散站在車隊之中,朱雀甲上散發的熱浪衝湧在這些幽州世家子弟的身上,玄冥甲那鐵山般魁梧的身軀,也讓這些幽州子弟心中沒有了恐懼。

隻是特彆無語。

沒來由的衝出來一百餘具玄甲。

然後這一百餘具玄甲開始瘋狂卸甲。

然後又衝出來三十餘具玄甲,瘋狂的揍這些人。

這批幽州世家子弟之中,最不惹人注意的段酌微卻是在無語之中看出了一些細節。

這三十餘具後衝出來的玄甲雖然看起來秋風掃落葉之勢瘋狂揍人,那些人紛紛皮摧骨折的倒地,看上去悲慘至極,但沒有一個被真正的砍了腦袋。

所以這批後衝出來的玄甲士還是留著手的。

但哪怕是沒有下死手,這一百餘名長途跋涉而來的玄甲士也遭不住。

謝晚那邊還處於呆滯狀態,這暗合天罡地煞之數的一百餘名玄甲士已經倒下過半。

最後一名還穿著青冥甲的玄甲士被一具私甲手中的紫銅錘一錘擊退,震得口中鮮血狂飆。

與此同時,周圍人卻還聽到那私甲之中傳來一聲:“善哉,放下屠刀,回頭是岸。”

謝晚體內紊亂飛行、碰撞的真氣絲流平靜下來。

他有些疑惑的甩了甩腦袋,眼中的迷茫瞬間消失。

看著那些平靜看戲的幽州世家子弟,一種極其不舒服的感覺讓他呼吸都有些不暢,使得他輕輕咳嗽起來。

隻是他不再猶豫,朝著之前江紫嫣看的那條小道縱躍出去。

……

潛龍瀑旁的斷崖上。

數名身穿白袍的修行者還在靜心等待著。

在利用一些修行者故意造成玄甲士聚集此間的動靜之後,他們也已經聽到了遠方官道上的響動,感受著那邊雲氣的變化,他們知道那邊的百餘具玄甲此時恐怕已經開始了屠殺。

許推背隻是他們主上用於惑敵的目標,他們隻需要在這裡安靜的等待即可。

一名白袍修行者有些遺憾的轉頭看了一眼遠方的官道。

那麼多青冥甲同時出現的景象,可惜不能親眼目睹。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眼瞳劇烈的擴張收縮,喉嚨裡瞬間發出了一聲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硬擠出來的怪叫。

一名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身著一件粗布衣衫,靜靜站立在距離他們不到十丈的一塊山石上。

這名中年男子長相並不出眾,身上也並不見任何兵刃,雖然一眼給人一種官家的氣質,但似乎也隻是一個文官。

然而老鼠不可能認不出貓。

這些白袍修行者是老鼠,那這名中年男子就是貓。

韓義玄!

此人的自身修為據說十分高深,但關鍵在於他的身份駭人。

他是寂台閣的二號人物,正三品的大員!

“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他竟然親自到了這裡?”

其餘幾個白袍修行者一轉身看到韓義玄,也是駭得頭發都差點豎立起來,其中有一名白袍修行者往後退了一步,一隻腳都直接踏空,硬生生真氣爆發,依靠另外一隻腳點住身體,才沒有直接墜落懸崖。

韓義玄還是平日裡古板的模樣,看著這幾名驚惶不安的白袍修行者,除了眼中閃過一絲憎惡的神色之外,他的麵色沒有什麼改變。

他身後的山林間卻有了動靜,數十名修行者慢吞吞的走了出來。

這些修行者身上的衣衫和腳上的靴子材質都很特殊,閃著幽幽的灰色光澤,行進間一絲聲音都不發出。

韓義玄依舊不出聲,那走出的數十名修行者之中,卻有一名頭發花白,但麵容看上去也不過四十餘歲的男子衝著這些白袍修行者露齒一笑,伸手朝著他們身後點了點,“要不你們也跳下去?”

這幾名白袍修行者眼見寂台閣的這些修行者已然成扇形將他們圍住,心念電閃之間,他們同時伸手往懷中一掏,取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葫蘆,接著真氣衝湧進去。

“啵啵啵…”

葫蘆塞子被真氣衝開,裡麵湧出一群群黑色細蟲。

這些黑色細蟲首先朝著這幾名白袍修行者的麵目湧去,但靠近時似乎感知到了某種藥氣,瞬間又紛紛飛散,接著便朝韓義玄和他身側那些修行者的麵目飛去。

韓義玄一動不動,他身後五名修行者突然前行,拋漁網一般拋出五張金色細網。

這金色細網編織得極為細密,將湧來的黑色細蟲全部兜住,與此同時,又有數名修行者打出黃色的藥粉,藥粉形成了濃厚的黃霧阻擋在前,一隻黑色細蟲都沒有能夠穿過這些黃霧。

“果然是墮落觀修士的手段。”

“不過是最為低等的黑線蚊,這幾個廢料似乎也沒有修到墮落觀的真氣法門,隻是門下芻狗。”

幾名寂台閣修士的不屑冷笑聲傳入這些白袍修行者的耳廓,令他們瞬間麵如死灰。

想到落在寂台閣手中的人會遭受什麼樣的酷刑,這些白袍修行者手中都同時出現了第二個葫蘆。

同樣的巴掌大小,都是蠟黃色。

這個葫蘆裡流淌出來的,是渾濁的藥酒。

這幾個白袍修行者一口灌完葫蘆裡的藥酒,整個眼球瞬間充血,變成了刺目的紅色。

他們的血脈一根根浮現在體表,經絡急劇的擴張,讓真氣可以更加迅猛的穿行。

唰!

他們同時破空,朝著韓義玄衝去。

韓義玄麵色依舊不變,他整個身體陡然拔高,雙腿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連續踢出,這些白袍修行者身前的空中,似乎出現了無數條腿。1

啪啪啪啪…

幾名白袍修行者額頭上都出現了一個腳印,接著整個頭顱都被踢得沒入胸腔之中,頸骨儘碎。

韓義玄踢死這幾名修行者,負手落在山崖邊。

他朝著下方深潭望去,麵上的神色終於有些變化。

高英傑辦事得力,他搜集到的情報十分精準且及時,但即便他親自趕到此處營救許推背,竟還是慢了一步。

許推背半生坎坷,但在黑沙瓦一戰成神,已然成為大唐軍人膜拜的對象。

然而這樣的人物,竟然死於墮落觀修士的陰謀之中。

他正自責之間,突然見到下方深潭之中有異樣的水花湧動,就像是有大魚在從深處往上遊動,無數細密的氣泡破開水麵,發出輕微的響聲。

接下來的一刹那,他呼吸都有些停頓,有大團大團的氣團,不斷的從深潭之中浮出。

……

距離此處不遠的一座山頭,在韓義玄的刹那,一名白袍修行者便已將寂台閣大批修行者出現的消息寫在羊皮小卷上,封入落下的黑鷹右爪上的黃銅小管之中。1

黑鷹剛剛飛起,衝上高空,這名白袍修行者突然發覺有些不對,轉頭過去時,他發現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名女子。

伴隨著真氣的嘶鳴,這名白袍修行者衣袖間有一根黑色的鞭子如活物般竄了出來。

“你不用劍?”

讓他微微一怔的是,這名女子一看那在空氣裡遊動的黑色長鞭,突然就缺乏了興趣般說了一句。

他還未反應過來,他身後的陰影裡,卻突然出現了一道人影。

“喀嚓”一聲。

那道人影的雙手落在了他的脖子上,直接將他的脖子擰斷。

對此人興趣缺失的陰十娘抬起頭來,她的目光落在天空之中那隻黑鷹身上。

黑鷹飛得很快,很快已經變成細小的黑點,看著它飛去的方位,陰十娘就知道這次顧留白算計對了。

……

謝晚到了那名巨人般的修行者身旁,他極為簡單的吐出一個字,“走!”

等到這名巨人般的修行者跟在他後方奔跑起來,前方不遠處的密林間,又出現了一名黑衫修行者。

這名外貌像是一個儒生的黑衫修行者,便是不久前在道上刺殺了孫思深的那名劍師。

“走!”

謝晚到了他的身側,當這個字的聲音也傳入他的耳廓時,他不由得一愣。

他在此處是準備截殺漏網之魚的,因為所在的位置地勢較低,所以他沒有看到官道上那些玄甲士的戰鬥,聽那些動靜,他原以為屠殺已經開始,現在謝晚突然是要撤了,這是怎麼個意思?

謝晚來的時候有多囂張,現在退走的時候就有多淒惶。

中計了!

這裡不是關外冥柏坡。

這裡已經接近幽州!

冥柏坡埋屍人哪怕在關外經營了這麼多年,哪怕和回鶻、大食乃至波斯人都有來往,也絕對不可能在幽州有嚴密的情報網絡!

他怎麼可能這麼快知道自己奔著幽州來了?

尤其是那座破廟裡衝出的三十一具玄甲,真的是徹底擊破了他的道心。

玄甲對玄甲,這絕非臨時起意,肯定是已經獲得了確切的情報,知道他從長安周遭的軍鎮調了一百多具玄甲過來。

這怎麼可能!

哪怕是寂台閣,哪怕是軍方那些至高人物,也絕不可能知道這些玄甲的動向!

除非是長安城裡的皇帝有問題。

難道是他的理解出現了偏差?

皇帝並不是想要用這一百多具玄甲除掉一個他無法完全掌控的隱患,而是想要看看墮落觀到底還有什麼樣的手段?

但這怎麼可能!

也就在此時,黑鷹落了下來。

他以最快的速度取出最新的密報,下一刹那,他臉上的麵具鏽跡飛快的滋生,扭曲。

“寂台閣?”

“韓義玄都現身了?”

他的思路瞬間又被無數的問號切割得支離破碎。

難道真的是皇帝那邊出了問題?

按照皇帝和他們之間的默契,寂台閣按理絕對不會這麼快知道他的具體動向,更不可能知道他會設法對付許推背,然後引開綠眸座下的陰山一窩蜂。

韓義玄親自現身的可能性隻有一個。

那就是他確定要麵對的是墮落觀的修行者。

“什麼什麼什麼!”

無數的不可能讓他真氣又開始不受控製的亂走。

他怎麼都想不到,這完全就是顧留白的不講道理。

他不知道他看不起的幽州城裡隱藏著鄒老夫人這樣一尊大神,竟能通過符蠟石的非正常短缺而提前猜測出他的算計。

他不知道顧留白隨時就能化身五皇子。

哪怕五皇子隨口說錯了,難道寂台閣還能去追究五皇子的過錯?

那對於顧留白而言,當然是怎麼嚴重怎麼說。

關鍵此時的韓義玄不隻對高英傑十分滿意,他對五皇子提供的線索也十分滿意。

看著下方深潭之中浮起的兩道身影朝著岸邊靠去,他眼中有了異樣的神采,嘴角甚至蕩漾起了罕見的笑意。

“我們此行的消息必須嚴密掌控,切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謝晚是墮落觀修士的消息是五皇子傳遞給我。所有上傳的簡報,將五皇子撇清出去,不要讓聖上覺得五皇子和我們寂台閣有所牽連。”

……

謝晚絲毫不吝嗇真氣的逃遁著。

突然之間,他停了下來。

“怎麼著了?”

跟在他身側的黑衫劍師又有些摸不著頭腦。

因為他突然覺察謝晚通體一震,體內的真氣紊亂無比的深入血肉之中。

“什麼鬼?”

順著謝晚的目光望去,這黑衫劍師也是一下子驚了。

他看到前方的一塊石頭上,有五個小老鼠整整齊齊排著,似乎還在對他們擠眉弄眼。1

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

他跟了謝晚已經數年,墮落觀修士也算是詭異到了極點,但他也從沒覺得有今天這般詭異。

謝晚心臟劇烈收縮,他心脈深處的蠱蟲分泌出一些詭異的物質,讓他的感知瞬間變得更加敏銳。

“什麼人?”

他朝著前方左側的林間厲喝一聲。

周驢兒從一株小樹後麵探出腦袋。

那株樹真的很小,他要不探出腦袋,謝晚身邊的黑衣劍師還真想不到那株小樹後麵居然還能躲著個人。

周驢兒一探出腦袋就是笑嘻嘻的,似乎完全沒覺著他臉上戴著的麵具陰森可怖,“你是謝晚吧,我們親近親近?”1

謝晚身前的空氣驟然變得肅殺起來。

他眼眸深處燃起幽火。

他沒有感覺到這名瘦猴般的少年有任何的殺意,但卻感覺到了對方體內的真氣分外的蓬勃。

敏銳的感知讓他覺得,這少年身體裡那種蓬勃的生命力在朝著他席卷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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