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元首的震怒(2 / 2)

割鹿記 無罪 17887 字 4個月前

秦瀾差點直接拔劍給他刺幾個窟窿。

這晏長壽想法一下子趕超在了他們的前頭。

鬆溪書院和潛心書院若是因凝溪兄而長留史冊,那這一座長壽坊自然也會出現在史書之中!

“此等好事我怎麼可能忘記你們。”晏長壽哈哈一笑,拍了拍差點與他決裂的好友的肩膀,“放心,我和段酌微商議過了,我們這些人除了琳儀之外,都會正式入籍這兩所學院,我也已經替你們表達了這方麵的想法,有很多需要你們使力的地方,當然你們若是不願意出錢出力,那也就算了。”

“長壽兄你這事辦得漂亮!”秦瀾哈哈大笑,頓時擁抱晏長壽,“傻子才不想出錢出力,若是錢不夠,我將我家中老父賣了都行。”

容秀在一旁長歎,“我將我賣了都行。”

華琳儀驚了,這麼猛?

容秀道:“倒貼些錢賣給凝溪兄都可以啊,就是不知他要不要。若是做小都不行,不知暖床丫頭他缺不缺。”

“你要死!”華琳儀直拍額頭,見過不要臉麵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麵的。

容秀的腦子裡沒那麼多彎彎繞繞。

那夜黑戶寨朝著那匪首衝去,顧留白斬殺那無頭菩薩廟匪首的一刀,真正已經斬在了她的心上。

一夜就能保住五皇子。

普天之下,還有第二個少年有這樣的能耐嗎?

……

“先前所有禦史台以及下到幽州來巡察吏治的官員,都要先行去拜會鄒老夫人,我先前以為更多的是尊敬,但現在想來,卻是小看了鄒老夫人。他們這樣的做法,恐怕是因為他們之前來過的同僚暗中知會過他們,拜過鄒老夫人之後,他們在這邊做事的效率會事半功倍。”

顧留白和裴雲蕖剛剛在五皇子的麵前坐下,五皇子就又開始了自己很擅長的自我安慰,“我的命還真的是硬啊,也幸虧是來了幽州,遇到了這麼一尊大神,不然去了彆的地方,早就被他們整死了。”

這一夜他也沒有合眼。

事關自己的人頭,他雖然沒有去鬆溪書院,但卻也時刻關注,大概知道了結果。

“三皇子和你有什麼仇?”

顧留白將幾本小冊子放在五皇子的麵前,“你這位三哥看上去也不是泛泛之輩啊。”

“居然不是太子,這廝居然也這麼厲害。”五皇子翻看著幾本小冊子上的內容,額頭上又是一層冷汗,“布局這麼深遠?”

這幾本小冊子上的東西,倒是有小一半和這三皇子有關。

不隻是周愈,幽州城裡城防軍裡明顯都有兩個將領和他有著暗中的來往。

在五皇子還沒趕到幽州之前,周愈和那兩名將領已經明顯在配合著讓一些人進入了城門衛。

明麵上隻是一些不起眼的正常調動,但按照兩個書院的學生整理出來的線索,那些人在城門衛掛職之後,其實大多沒有真正入職。

而且最為奇特的是,這些人才來了不久,但沙洲方麵的調令卻已經過來了。

這種軌跡給人的感覺就是,這些人乾了一票之後,過幾天就要悄無聲息的調去沙洲。

就算是城門衛一個個查出城的人,也不會懷疑到這些人的頭上。

城門衛不會管自己人的正常調動。

“這回要糟的是四皇子?”

這小冊子裡還有一些極為重要的線索,居然是一些和無頭菩薩廟修行的有關藥物的買賣記錄,加上陳屠之前審訊逼問出來的線索,結果居然指向的是四皇子。

但是和三皇子的一些布局相比,指向四皇子的線索無論是在裴雲蕖還是在五皇子看來,似乎有些過於清晰了。

無頭菩薩廟的事情已經在往上捅,接下來隻要控製住這份線索裡的人,把這份記錄往上一通報,那這四皇子看起來想翻身都難。

“他會不會被人栽贓了?”

五皇子看著閉目養神的顧留白,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

“這就不是你要考慮的事情了,既然無頭菩薩廟的事情已經往上通傳,這些線索不需要你去提報,皇帝肯定也查得出來,就看他這次想辦的是不是你這四哥了。”顧留白道:“你現在要考慮的,是怎麼將周愈他們和三皇子勾連的這些線索丟到你父皇那裡,昨晚上那麼一大撥人到底是誰的手下,就讓你父皇去想吧。”

頓了頓之後,他看了一眼五皇子,認真道,“你在這幽州城裡應該沒有這麼多人手?”

“有是有。”五皇子訕訕一笑,道:“但我的人都是擺在明麵上的,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我不做。這寂台閣一查就輕易查出來了。昨晚上他們的行蹤,我也已經一一做了闡述,早就丟給寂台閣讓他們核實上報了。”

裴雲蕖笑了。

求生欲很強。

看來哪怕沒有鬆溪書院和潛心書院這些學生使力,五皇子一時半會也掉不了腦袋。

“幽州自古都是兵家重地,我三哥在這裡默默布局,我倒是也不覺得意外。”五皇子繼續翻看著那些小冊子,“隻是這裡麵居然沒有我大哥的什麼事,我就覺得不可思議,總覺得有點不對。”

顧留白平靜道:“聽你的意思,你一直覺得太子厲害?”

“我混到今日的田地,隻想保住自己的人頭,就是覺得我們這些個兄弟,沒有一個有他厲害。”五皇子忍不住苦笑,“我三哥自然是厲害的,其實七弟也很厲害,隻是我總覺得他們還是沒有覺察到,哪怕我們兄弟幾個加起來,說不定都算計不過太子。”1

“你是因何覺得他如此厲害?”裴雲蕖也有些心驚,五皇子已是她見過的最聰明最狗的人之一,而且異常果決,這樣的人竟然對太子有如此之高的評價,那這風傳之中很一般的太子,那就真的不是一般的厲害了。

“小時候我和他一起修行,修行同樣的東西,他打我和玩一樣,但似乎從他懂事一些開始,他就一直和我差不多了。”五皇子深吸了一口氣,道:“後來我發現了一個很可怕的事情,他做什麼事情,都似乎隻是剛剛好,任何方麵,任何事情的考核,他在我們所有人裡麵,始終是位列中遊,不會是最好的那兩個,也絕對不會是最靠後的幾個。他做的事情,總是會讓我父皇覺得還成,但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不算滿意,但也不會對他不滿意,然後讓他學的東西,他都能學得進去,但又不會一下子顯得太過驚豔。哪怕是猜個燈謎,他都是如此。而且他還能不露聲色的挑著人家出風頭。”1

“我六弟從十二歲開始就像是開了竅一樣,很多時候父皇出題考核,騎術、射術、刀劍、真氣修行,分析戰局、沙盤推演,諸如此類,他十次倒是有七八次能夠排在第一,但沒過兩年,他就已經成了父皇最不喜歡的兒子,最近兩年甚至都已經被禁足了。”五皇子頓了頓之後,心有餘悸道:“我後來花了很久的時間去想這是怎麼回事,想來想去發現原來父皇自然也非聖賢,他過一段時間,對於某些事物的看法自然也會有所變化,有時候他異常滿意的一件事的結果,過了一陣,因為冒出些什麼事情,他就會覺得他當時考慮的東西是錯的。所以當時六弟那些最合他心意的答案,到後來卻反而令他不滿意了。因為六弟失寵,他性格越發乖張,有次我生怕他惹出什麼殺身之禍,特地想要去提醒他一下的,結果和他的幾個宮人一接觸,我發現了一樁更可怕的事情,以前我太子哥竟是經常和他往來,閒時沒事也到他那裡去散心,隨便閒聊和請教一些事情…有好些次太子和他談到的事情,正巧是父皇後來要考核的內容。因為六弟早就想得通徹,所以自然輕鬆應對。”1

裴雲蕖的眉頭深深皺起,顧留白聽到此處,也是忍不住問道,“所以你懷疑太子不僅是早就胸有成竹,而且還是暗中引導,他知道如何哄你父皇開心,甚至有可能早就推測出來,你父皇過了一陣,因為什麼事情就會改變最初的想法。”

五皇子忍不住冷笑起來,“後來我留了許多心眼子,仔細推究他的行事做派之後,我甚至懷疑,那些使得我父皇改變看法事件,也是他故意推到我父皇麵前的。”

“若太子真是如此厲害,那看來可以和你一拚啊。”裴雲蕖深深皺起了眉頭,她覺得這太子若是女子,那可謂是婊中之聖。

顧留白淡淡一笑,道:“有些人喜歡骨頭先挑硬的啃,按你這麼說,太子很有可能是這類,他覺得六皇子對他威脅最大,便先設法讓六皇子失寵,但有些人喜歡挑軟柿子捏,可能三皇子就是如此,他或許覺得他的四弟和五弟比較容易對付,就想先對付了這兩個人再說。”

裴雲蕖看著五皇子無奈的樣子,還是忍不住說道,“李氏的做派一向如此,每一代天子登基,倒像是養蠱一般。”

聽到養蠱二字,顧留白倒是心中一動,瞬間聯想起墮落觀來。

墮落觀這隱道子之爭似乎和李氏皇位之爭極為相似。

他認真的看著五皇子,道:“你對墮落觀的隱道子之爭知道多少?”

五皇子歎了口氣,“說實話我不知道一點,若不是聽你說了這隱道子,我壓根連連這種名號都沒有聽說過。”

顧留白看著他,道:“細想想,你做這墮落觀隱道子也絕對夠格。”

裴雲蕖頓時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五皇子,“你到底是不是墮落觀的隱道子?”

五皇子無奈道,“要不你們試試我的真氣吧。”

顧留白道:“要不你做個墮落觀隱道子?”

五皇子笑了,“求介紹。”

顧留白隨手就掏出謝晚的麵具和兩個葫蘆,“你現在就是了。”

“??”

五皇子畢竟聰明,一會他就反應了過來,“你想用我做誘餌?”

“他可會釣魚了,之前他就用江紫嫣她們那群人釣謝晚。”裴雲蕖笑了起來,這種套路顧留白屢試不爽。

五皇子用有些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裴雲蕖,心想,傻白甜,你就是他釣的老大一條魚。

“讓我做墮落觀隱道子,那我這犧牲可有點大,這腦袋隨時都要搬家啊。”他看了一眼裴雲蕖之後,又看著顧留白裝可憐,“而且我最近掏了五萬貫,連手頭都特彆緊。”

顧留白平靜反問道:“若是能除去三皇子,你這生意虧不虧?”

五皇子歎了口氣,道:“其實留著我三哥挺好的,隻要他顯得厲害,太子就不會對付我,就會先對付他。”

“我對墮落觀很有興趣,隱道子隻是一個方麵。”

顧留白微笑起來,“不管你到底是不是墮落觀的隱道子,不管你想不想做墮落觀的隱道子,我說你是,你就是了。隻能委屈你一些了。”

五皇子頓時鬱悶了,“你就說你想霸王硬上弓不就完了。”

“我四哥這下可能腦袋都難保。”一個呼吸之後,他的臉色陰沉下來,凝重道:“一百零八具青冥甲離開長安軍鎮到幽州,這並非小事,哪怕長孫氏不興風作浪,也一定會有許多朝中大員要生事,按照我父皇的做派,他自然會用無頭菩薩廟圖謀玄甲這件事來分散注意力,很有可能將幽州這三十一具玄甲失竊都栽在我四哥頭上。暗中蓄養修行者,藏匿玄甲,這已是可以謀逆重罪,既然如此定性,那最終一百零八具玄甲若是沒有其他人要背鍋,那兜兜轉轉恐怕也都要落在我四哥的頭上。”

裴雲蕖想著最多明日朝參,長安李氏這第四房就會迎來一場清洗,她也不由得沉默下來。

五皇子輕聲歎息,“我和四哥倒是沒有多少交情,隻是他的兩名妃子,倒是和我有些…”1

裴雲蕖頓時驚了。

“刺激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五皇子,“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

“這玩笑不能亂開!”五皇子老臉一紅,道:“我哪和她們有那種關係,隻是我四哥那兩名妃子在入宮之前,曾和我有過數麵之緣。都是出身望族,一起參加過秋狩,她們也都是良善之輩,隻可惜此事一出,她們和她們的氏族,恐怕都要牽連進去了。”

“真沒點什麼特彆的交情?”裴雲蕖頓時十分失望。

“我與她們的交情,也不過就如十五哥與這些幽州世家子弟的關係,清白的很。”五皇子看了顧留白一眼。

裴雲蕖笑了笑,“這些幽州世家子弟和十五哥的關係可並不算清白,那容秀說要給顧十五生十個,最近外麵又風傳,那段艾和江紫嫣都和十五哥珠胎暗結。”

五皇子驚了,“這都什麼跟什麼。”

“好了,彆胡扯了。”顧留白看著五皇子微諷道:“你不就是想讓我幫忙保一下你說的那兩家子人,還說得這麼彎彎繞繞,既然你做墮落觀隱道子幫我釣魚,你讓我幫忙做這件事,倒也無可厚非,畢竟那塊天鐵我還賺了你不少。”

五皇子老臉一紅,道:“反正十五哥你和鄒老夫人這尊大神交情匪淺,你找她說說,就是小事一樁。”

“你法子都已經想好了,我若是不幫你,倒顯得我不厚道。”

顧留白站了起來,打了個嗬欠,“我一會就去鄒府吃些蜜餞果子,順便幫你說一下這事。”

“十五哥講究!”五皇子瞬間收起麵具和兩個葫蘆,“今兒開始,我就是墮落觀隱道子了。對了,那兩個妃子一個姓華,一個姓盧,可彆救錯了。四哥的妃子裡頭有個姓程的,倒是極為可惡,這人陪四哥倒是也不錯。”

……

“謝晚說三皇子有很大嫌疑,那會不會有可能五皇子反而是墮落觀隱道子?”前往鄒府的路上,馬車車廂之中,裴雲蕖微蹙著眉頭,道:“我覺得他一見我們的麵直接塞一個金蛤蟆的做派也的確挺癲狂的。”

“三皇子和他碰一碰,我們到時候就辨得出來了。”

顧留白認真道:“我現在倒是覺得李氏從立國開始,這做派就真的很像墮落觀的養蠱做派,是要靠真正的手足相殘來選出一個足夠冷酷,足夠強大的帝王。我現在倒是要學習你之前的思維方式,要往越是不可能方向去想。之前天下人都隻覺得墮落觀是前朝餘孽,是當年李氏和大隋楊氏爭奪天下時的最大阻礙,但當時那大隋皇宮裡的無名觀,就未必是現在的墮落觀。”

裴雲蕖點了點頭,微諷道:“哪怕無名觀就是現在的墮落觀,但也不排除無名觀眼見楊氏必失天下,轉而投了李氏。哪裡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顧留白笑了起來,道:“那再往更極端的方向去想,或者當年的李氏原本就是墮落觀的傳承?”1

“李氏就是墮落觀的一脈?”裴雲蕖一愣,馬上又點了點頭,冷笑道:“也未必沒有這種可能,李氏原本也就是大隋的門閥,本身就是雄踞一方,李氏和楊氏爭奪天下,看成那墮落觀內亂也無不可。”

“那現在天下人視墮落觀為李氏之敵,其實也存在兩種可能,一種就是李氏為了掩人耳目,這墮落觀原本就是李氏。”顧留白沉吟道:“還有一種可能,當年那無名觀分裂成兩派,一派是李氏,一派是現在的墮落觀。”

裴雲蕖突然抿嘴一笑,道:“那說不定還存在第三派,這第三派就是你這個混賬東西。”1

道宗…

想到這個字眼,顧留白沒覺得這是玩笑。

就目前的情形而看,不管當年那無名觀對於整個道宗而言處於什麼樣的位置,但他娘似乎的確是道宗的超然人物。1

而且最厲害的是,自幼修行給他帶來的一切,最終都變成了穩穩壓製墮落觀。

裴雲蕖看著顧留白的臉色又沉重起來,便馬上吐了吐舌頭,岔開了話題,“不過墮落觀也的確是神秘且強大,若五皇子原本和墮落觀根本毫無關係,現在你這麼一弄,他倒成了墮落觀隱道子,你和我又時常假冒墮落觀修士,我們也像是兩個墮落觀隱道子。你殺了一個謝晚,墮落觀少了一個隱道子,現在卻多出了三個隱道子,你這生意似乎虧本了。”

顧留白笑了笑,“沒準墮落觀就是用這種方式招收新的隱道子的?反正這些隱道子之間一開始也不知道誰是隱道子。”

裴雲蕖原本是開玩笑,聽顧留白這麼一說,她反倒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若是他們真被世人誤解成墮落觀隱道子,那不是也是了,那最終也是要被迫麵對其餘隱道子的絞殺,成功存活到最後的那人,萬一墮落觀覺得此人甚好,將衣缽一股腦的丟給此人。

那這人是不是就直接繼承了墮落觀的道統?

以墮落觀的做派,未必不會如此瘋癲。

墮落觀的秘法足夠神秘和強大,那她若是見了,恐怕都會忍不住修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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