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神侍回到神女的馬車前。
即便在使團之中,神女的馬車始終處於隊伍的中列,但她這輛馬車的前方和後方的兩輛馬車都是空的。
她這輛馬車和其餘的馬車也有著明顯的區彆,不僅馬車看上去要比尋常的馬車更大一些,而且馬車外麵也貼著厚厚的黑色氈布。
這些黑色氈布似乎是用某種獸類的毛發編織而成,雖然看上去做工似乎很粗糙,但卻散發著一種很特殊的氣息,哪怕是強大的觀氣法門,也根本看不出馬車內裡的任何真氣波動。
使團之中那名年輕人的死亡,不隻是再次提醒使團的成員該對回鶻神殿和神女守著什麼樣的規矩,還再次提醒了他們神殿和神女的神聖不隻是來源於他們的神性,還在於他們的強大。
使團裡有好幾個七品修士,包括溫海崖在內,他們在回鶻都是可以獨當一麵的修行者。
然而即便是這些個七品修士,當時都沒有看出來夏神侍是以何種神通直接殺死的那名沙氏的年輕人。
使團裡沒有人去揣測神女要這隻可怖的蠱蟲做什麼,甚至絕大多數人都刻意的將目光挪開,不去追隨夏神侍的背影。
更沒有人敢去觀察那厚厚的黑色氈布覆蓋下的馬車。
當夏神侍站在馬車前方,將手中的陶罐遞向車門時,沒有人看到內裡伸出來一隻白玉般的手。
沒有任何的血色,純粹的白,白得近乎透明,但內裡也不見有任何的血脈。
這隻手就像是白玉雕琢而成,不像是活物,但卻極為靈巧的將那陶罐抓住,然後瞬間縮回了車廂之中。
……
長安,黑夜裡,遠看有一個怪物在屋麵上奔跑。
一個羊頭,沒有身子沒有腿,但是蹦躂得挺歡。
近看發現是一隻黑貓叼著一個羊頭。
這四耳黑貓的身子看上去還不如這個碩大的羊頭重,但是它叼著這個羊頭卻顯得很輕鬆,絲毫不費力的模樣。
它前方的屋頂,突然出現了兩名身穿白色道袍的修士。
這兩名修士明顯是雙胞胎,不隻是身型幾乎一模一樣,就連五官都長得十分相像,很難分辨出哪裡有不同。
就連兩個人眉頭微微皺起的樣子,都看不出什麼差彆。
看著前方這叼著羊頭的四耳黑貓,這兩名白衣道士都是微微皺眉,心中有些不解。
之前他們已經圍堵過這黑貓多次,每次這黑貓都是顯得十分膽怯,遠遠嗅著他們的味道了就飛快的逃跑。
但今夜這貓卻一反常態。
它似乎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有些挑釁的蹦躂。
這個被它叼著的羊頭,倒像是個舞獅用的獅頭一樣。
兩人直覺有哪裡不對。
當心中剛剛生出一絲警意時,他們隻感覺一片更黑的夜籠罩了上來。
唰!
兩個人腰側的長劍同時出鞘,但在這一刹那,他們的長劍卻像是被無數縷清風抱住,原本應該疾速指向身後某處的劍尖,在空氣裡艱難而緩慢的行走著。
隻是行走了數寸的距離,他們的後腦便各自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拍中。
兩個人的眼前一黑,就像是兩個葫蘆一樣,從屋頂上滾落了下去。
漆黑的街巷之中響起了許多驚怒的厲喝聲。
然而那兩名道人的身後,黑夜裡的一道身影隻是揮了揮衣袖。
一大片肉眼可見的陰影就像是實質一般覆蓋了他身前的天地。
這片陰影往前不斷推移,將那些驚呼聲都碾壓得支離破碎。
一種異常磅礴的氣機分散在街道之中,化為清風。
一縷縷的風沒有實質性的殺伐作用,但是迎麵吹在許多修行者的臉上,這些修行者身體驟然一滯。
他們感受到了強大的神通的味道。
數名身穿白色道袍的修士身前幻化出一片雲紋,他們下意識的擺出了防禦的姿態,隻是再往那處看時,那隻黑貓不見蹤影,那道隔著數十丈距離都讓他們感到死亡威脅的身影,也似乎融化在了黑夜裡。
宗聖宮深處的夥房裡。
大鐵鍋裡的水已經沸騰。
黑貓將叼著的羊頭丟入了鐵鍋裡。
老道士開始清洗羊頭,開始去毛。
黑貓躺在灶膛邊一個蒲團上,開始舔身上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