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瑤送姐姐去了機場,兩人熟門熟路的停好車,從大廳進去,先去領了登機牌以及辦理行李托運,前前後後忙了有半小時左右,等到薑瑤入安檢門的時候,姐妹倆不得不分開了。
站在一排一排用來分隔乘客的玻璃門前。
縱使路上已經說了好幾遍,此時薑凝還是忍不住開口叮囑:“記得好好吃飯啊,彆我不在家裡,吃零食也沒人管你,吃多了那些東西對身體很不健康的。”
“知道了知道了。”
“你要是實在不願意自己一個人在家裡點外賣,去找陳崽也行,我不會說你的,兩個人就有點儀式感,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有時候嫌麻煩就懶得好好吃。”
“我倒是想去找小少爺,”薑瑤一聽姐姐這麼說,原本眼前一亮,可迅速目光就暗淡了,“可是他老是嫌我煩,要是一天三次去學校黏著他,又得說我了……”
“不會的,”薑凝搖了搖頭,青蔥玉指撫過妹妹的臉頰,“他從來不嫌你煩,隻是跟你表達那些會難為情,所以換了一種方式而已。”
“真的假的?”薑瑤很詫異,蹙眉思考了一會兒輕聲道:“姐姐你今天怎麼回事,居然因為小少爺安慰起我來了,該不會是你們秘密達成了什麼協議開始給我做心理疏導了?還是說姐姐你人之將走,其言也善……感覺怪怪的。”
她驚訝的眉毛都挑起來了,唇角彎下,作驚恐狀。
薑瑤長長的麻花辮紮的很低,從右側的肩膀上順下來,一身條紋狀的修身長裙。
一眼看上去,竟有種熟女的感覺。
“滾蛋,臭瑤瑤,說的什麼話,”薑凝的指尖點在她的額頭上,“我隻是怕你未戰先餒,以後又不承認我贏了你。”
“嘿,這才是正常的姐姐嘛。你快去登機,我也要去接小晚了,她這個時候應該加完班了。”
“嗯嗯,飛機落地我再給你發消息。”
兩姐妹就此在安檢處分彆,高聳的鋼鐵穹頂下,寬敞大廳中兩人互相擺擺手。薑凝加快了步伐,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候機廳的拐角,再看過去,隻有數不清的陌生乘客了。
薑瑤原路返回,到外麵上了車,駛離機場。
……
隔著二十公裡,嵐京世茂隔壁的文化路。
紫荊公司最頂層的辦公室,陳源坐在舒適的轉椅上品味著咖啡,他目光深邃,饒有興趣的觀察著道路上那些飛馳的小方盒。
裴友文在旁邊喋喋不休,已經講了近一個小時了,看得出來,小裴已經口乾舌燥,可還沒有放棄勸說他。
裴友文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繼續講道:“為什麼我們一定要用「Chairman」來定義你的位置,這不單單是一個稱號,而是向任何人宣稱你是權利最中心位置的擁有者,你聽沒聽過卡德伯裡爵士說的?假如公司隻能存在那個一個坐在轉椅上的人,這個人就是負責人,一整個公司的靈魂。”
“你可以隨意罷免任何人的職務,你甚至可以罷免我,就像剛才董事會的時候,她們財務內部有蛀蟲,開除幾個以儆效尤,她們拿著東西滾出公司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得到,為什麼不這樣做呢?”
“你要學會行使你的權利,雖然不需要在會議上發言,但是你站在天平的中心,是整個公司的裁判,我的權利也是來源於你啊。那假如我剛才開口,這就是越界了。”
他越說越激動。
陳源扭過頭來,掀起眼皮:“那我不是給你授權了嗎?”
“但是董事們都看著的啊,有些老東西是本部的人,本來就看不慣我,他們會覺得我把你架在脖子上跟其他人耀武揚威的,我是不怕彆人說,可是不給人留下把柄才是最好的,不是嗎?”裴友文低下頭使勁擦著眼鏡,他覺得陳源哪哪都好,就是人不夠狠。
人不狠,站不穩。
今天紫荊公司開的會很重要,因為財務那邊出了問題,導致好幾個項目停擺,公司內部重新審查,所以急急忙忙叫來陳源這個董事長開會。
一開始的利害,裴友文也介紹了,董事會上隻要快刀斬亂麻。
管它是誰的錯,事情已經發生,要的是以後不出錯。
結果他安排完以後,公司的財務總監莫娜娜竟然見縫插針,溜到了董事長辦公室好一通訴苦,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把陳源給說動了,到最後這個會議等於沒開。
裴友文急的都冒汗了,再次懇求陳源召開會議,第二次他直接拿出文件讓他簽了名,莫娜娜氣瘋了,去找小裴,兩人大吵一架,半個公司都聽見了。
“所以我們的目的還是達到了,我的初衷就是不冤枉咱們的員工。”
“誰在乎啊?每天花那麼多工資,我們又不是養豬場,犯了錯她們一整個部門都有責任。”
“行吧,也有道理。”
“我不管了,”裴友文一擺手,居然往沙發上一躺,“反正就湊今天這個機會,趕緊把秘書的事情解決掉,我不能兩個職位連帶著乾,左手換右手不被董事會舉報才怪。以後被舉報了,跳進黃河我也洗不清。”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陳源跟裴友文的關係亦師亦友,還算不錯,所以他敢這麼大膽的跟陳源提意見。
兩人從一開始就明確,公是公,私是私。
講公事的時候儘量不帶個人感情色彩,以合理的決策事件為第一要務。
從假期到現在,陳源幾乎是突飛猛進般的進步著,不斷加深對於商業投資公司的理解。作為董事長,他努力學習思考問題的方式
,以把握發展趨勢和掌握趨勢規律為第一任務。
以鍛煉邏輯分析能力,了解經濟學、法學、社會學等學科知識為第二任務。
往後還要明確整個公司的業務分配,思考未來的轉型,做決策,提拔或罷免某些人,當然也要承擔這些決策帶來的負擔。
假如他身為董事長,沒法承擔責任,那這公司裡也沒有可以承擔責任的人了。
所以,先進思想、態度、管理、商業邏輯、製度的完善、企業的文化、以及企業家應有的個人理想追求,這些是裴友文目前在教的所有內容。
辦公室裡安靜了一會兒。
裴友文閉著眼如同耍賴一樣躺著,片刻後,睜開眼睛扭頭看向陳源:“你沒有什麼想說的?”
“我不同意,目前看來咱們倆的配合挺好的。”陳源冷漠道。
“可這不是長久之計啊,”裴友文一攤手,“拿今天的事情舉例,莫娜娜想來找你,如果有董事長秘書她就先得找秘書預約,之後再傳達給你,由你決定見不見。很多時候領導需要這個,各個部門都有苦衷,我當然知道她手底下都是自己用慣了的人才,一個也不願意扔,可公司的利益才最重要。你不需要偏袒我的決議,不需要偏袒她,因為結果是董事會討論出來的,通過你來行使。那現在變成什麼情況了?莫娜娜覺得我在通過你,製裁她的部門。那這個平衡就被打破了。”
裴友文繼續道:“一次兩次沒問題,她不敢說什麼,長此以往公司的製度就崩潰了。我代理你秘書的職責,那在其他人眼裡不就是兩邊通吃?那莫娜娜找我預約,我肯定說不見,所以她直接來辦公室一哭二鬨三上吊。”
“說的是很對,”陳源晃著轉椅,拿起來一份文件,“那尊敬的CEO,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這些秘書挑選名單裡,為什麼都是大波長腿美女?還有身高、比例、三圍數據?”
“因為董事長秘書形象要好,外能給彆人看,內能給你看。”
“我不看。”
“你不看沒用,董秘代表的是一整個公司的形象,形象這東西太有用了,能給公司帶來非常多隱形收益。”
“提議不通過,我一票否決。”陳源煩不勝煩。
這是挑人才又不是選妃,搞一大堆照片篩選,非誠勿擾啊?選心動女嘉賓呢?
裴友文專業素質過硬,但陳源覺得他的想法跟自己會有衝突,在小裴眼裡一切都是可利用的資源。
“那我申請召開會議,起碼得把剛才的決議捋明白,不然有人把事情捅到總部,關於這次項目停擺的報告我也沒法寫。”
“開,下通知。”
“我不下,你來。”裴友文扭過臉去,指了指他辦公桌上的電話。
陳源雖然無語,但還是照著他的請求,第三次召開會議。
此時,已經是夜晚9點10分。
……
明亮的會議室裡,實木桌板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茶杯,窗外夜色斑斕,華燈初上。
紫荊公司全部的高層人員都到場了,而陳源,坐在最首位,托著腮聽裴友文在那裡大講特講。
人果然是需要鍛煉的。
之前陳源開會的時候還會緊張,現在臉上卻隻有淡定,他逐漸發現人在不同的身份下需要不同的麵具,因為每個人說完話到最後都會看他的臉色。
“莫總監在一個小時前開會的時候,罵我徇私舞弊,我是不認這個賬的,因為決議是大家的決議。為了防止以後再有這種事情出現,我提議申請兩個董事長秘書空缺職務,一邊負責董事會,一邊負責管理。”裴友文講完,瞟了一眼陳源,之後坐下。
眾人麵麵相覷。
紫荊公司的財務總監莫娜娜,對著裴友文翻了個白眼,內心已經暗罵上了。
她的學曆和能力都不比對方低,所處的職位更是公司命脈所在,說是大權在握也不為過,平時誰見了她不得給幾分薄麵?
裴友文公然拿她的部門開刀,這就是挑釁!
這個仇,她記住了。
“我讚同裴執行的提議。”
“我也讚同。”
“選拔董秘勢在必行,裴執行身兼數職,本來就分身乏術,我們找他對接要務的時候也有諸多不便,我讚同。”
大家紛紛表態。
“選拔人才當然可以,乍一看裴執行確實大公無私,但誰又知道選上來的人底子怎麼樣呢?你演這麼一出,彆人又不是看不明白,我看還是給公司省份工資,裴執行繼續狐假虎威吧。”莫娜娜嘴角浮現譏諷笑容。
說的話可太大膽了。
她的意思是裴友文會搞一個身邊人在陳源身邊,實際上還是他手握大權,隻是走了個形式。
此話一出,眾人冷汗都下來了,扣的這個帽子不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