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路燈不斷地閃爍著,沒有人想過去修繕。
整條街道安靜得可怕,被扯斷半截的卷簾門此刻在風中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路麵積水倒映著破敗燈牌所發出的紅光。
衣著破爛的乞討者,破爛的衣衫中露出大半已經機械化的肉體,握著小半塊磚頭悄悄跟在王周身後,直到看見王周右肩上的黑紅袖章才黯然離去。
夜晚的風有些微冷,王周甩了甩充滿困意的腦袋,把袖子捋了上去。
“還有一個小時。”
手臂上的倒計時在夜裡依舊清晰可見,仿佛王周也成為一台被精密設計的儀器。
儘管王周是黑旗的員工,但住處並不比貧民區裡的人好上很多。
在這個被廢棄的居住區裡,所有的資源都是緊缺的,連住處和家具也是。
十平的破舊棚戶裡,隻有一張橫著的木板用來做床,對麵是臟兮兮的衣櫃,白天會有著黑亮的油光,除此之外,便隻有最近才被撿來的一個小小的板凳。
隻不過最近的運氣明顯不太好,等到王周回到家裡,被撬開的鎖在地上模樣淒慘。
王周黑著臉進去,發現小板凳果然被偷走了,連衣櫃也被打開,自己的衣服被胡亂翻了一通。
他數了數,又少了兩件。
“自己總不能把所有衣服都穿著去上班吧?”
想想這個場麵,王周扶額苦笑。
困意如潮水在腦海中不斷翻湧,他索性躺在床板上,默默等待著手臂上的倒計時歸零。
“3”
“2”
“1”
眼眸開合間,密密麻麻的數據閃爍著熒藍色的光芒鋪天蓋地地向他湧來,王周伸出雙臂,倒在這片藍色的海洋中。
天旋地轉。
等到王周再度醒來時,身體在柔軟的真皮沙發上凹陷下去,他穿著柔軟舒適的蠶絲睡衣,硬直的板床、臟得發亮的衣櫃已經消失不見。
闊高的天花板上鐫刻著細膩的花紋,複古歐式風格的室內設計高雅奢侈,空氣傳來一股清新典雅的檀香味,三米高的落地窗外,明亮的陽光傾瀉在他的臉上。
“小周?小周?”
滿頭銀發的黑衣婦人俯身輕輕地拍著他肩膀,滿眼疼惜。
“困了?回房間睡去哦。”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王周確認徹底回到原來的世界,繃緊的神經瞬間放鬆下來,他緩緩起身,沙發上的凹陷回歸原位。
他用力拍打著自己的雙頰,想著讓自己從睡意中清醒過來,銀發婦人無奈地搖搖頭。
“小周,又熬夜了?你身體還沒好完全呢,得多休息的。”
“我老家有些安神助眠的方子,你看……”
“沒事的,柳姨,昨天睡得太晚了。”王周擺了擺手,安撫身邊的管家阿姨,擠出一個略微蒼白的笑容。
黑旗高強度的工作讓他的心神耗費巨大,但現在絕對不是睡覺的時候。
右臂上的倒計時再度開始啟動,一旦歸零自己必須再度回到陰冷破敗的棚屋以及人人內心絕望的貧民區裡,成為黑色巨塔中的囚徒。
他瞥了一眼倒計時的時間。
“23:55”
還是將近24個小時。
這是絕對安全,並且自己能夠自由支配的時間。
必須用在刀刃上!
“柳姨,我回房補課,如果有人找我,到時候和我說一聲。”王周說完,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滿頭銀發的婦人皺著眉頭,看著王周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個將自己視若親人的少年雖然身體一直在康複,但總感覺無比疲累。
……
他找出紙筆,趴在桌子上,迅速地勾畫著“振金刀”的脈衝紋路。
作為黑旗工廠的螺栓員,王周並不具備能夠判斷脈衝紋路質量高低的能力。
這些複雜的脈衝紋路大多出現在軍火的動力源附近,以特殊紋路引導著能源的流動,不同的紋路下,同一種武器會出現不同的特性,足可以見脈衝紋路的神奇。
在黑旗塔中,即便是製式武器,也會被高溫衝壓出脈衝紋路,這是黑旗品質的代表。巧妙設計的脈衝紋路,能夠最大限度地發揮出武器材質的效用。
但是由於製式武器在生產過程中存在著失誤,被統一設計的脈衝紋路往往會出現因為武器材質不符,而出現細微不貼合的情況,這時就需要王周這種螺栓員進行負責最終的檢查。
他們以肉眼觀察,能夠避免機器探測過程中對既成紋路的電磁乾擾,完美契合黑旗嚴謹專業的生產作風。
儘管所謂作風背後是一個一個莫名被驅逐,然後詭異消失的螺栓員……
王周回想著過去12個小時內在自己眼前重複了千次的脈衝紋路,本來就心神消耗極大的他,麵色開始發白。
“這是一橫,那是一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