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冰的情緒漸漸放鬆下來, 室內舒緩的音樂和淡淡的熏香,還有心理醫生專業而適度的語調,令她時常緊繃的神經終於開始鬆弛。
聽完了沈之冰的陳述, 心理醫生建議道:“除了強調自己的目標,沈小姐你還應該多關注自身。試著問問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
沈之冰幾乎是脫口而出:“當然是想要解脫。”
她滿心滿意想的都是這個,心裡焦灼為的也是這個,像是快要溺斃的人在尋找最後一絲生的希望。
“透過表象, 看一看本質。解脫是遲早的事, 那你還有什麼是內心所渴望的嗎?”
沈之冰沉靜下來, 思考著何謂她真正所渴望。
她每天要考慮的事太多了, 公司的事占去大半,還要照顧沈家的情況。哪怕她不常回去住, 但大宅的動向她向來清楚。
僅有的剩餘, 從前是給她跟連傲的感情的。至於現在, 還真有些無著無落。
見她茫然,心理醫生便開始引導:“你的情緒問題不僅僅在於外部因素,還包括你自身的過分壓抑。你潛意識裡把自己心底的部分渴望封閉起來,不願意真正麵對, 這樣對你毫無益處。”
沈之冰認同這個說法,她也是感覺到了自己的難受, 才會選擇求助於專業人士。然而,封存太久的感覺, 她一時間也找不準。
心理醫生對這種病例並不陌生,繼續開解說:“你閉上眼睛,全身放鬆,然後忘記那些日常中忙碌的瑣事, 試著聽聽你心裡的聲音。”
沈之冰照做,室內寂靜的狀態持續了挺長一段時間。
爾後,沈之冰緩緩開口:“我想得到一個擁抱,緊緊抱著我的那種。”
“還有呢?”
“想要緊密接觸,要有溫度的那種,最好能貼在一起。”
心理醫生低頭在報告上記錄後又輕聲說:“你想要跟誰這樣接觸?”
誰?沈之冰這段時間已經試著將連傲從自己的記憶庫裡刪除,可是習慣並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連傲的名字還是第一時間跳了出來,可是沈之冰心裡立即冒出很多個不願意。
她又陷入了迷茫,似乎除了連傲,她找不到第二個能承載她這份渴求的人。但對於連傲她已經死心,無論如何是不可能再跟他有任何近距離接觸的,更何況是那種事情。
齊箏的名字再次出現,這一次除了名字,還有她的臉。除了慣常的淡然,沈之冰竟然還想起了她的唇,那晚在山頂被她咬過的唇。
當時的觸感很短,齊箏沒有給她回應,她像是在親吻一塊軟肉,可依舊令她心有所動。
沈之冰依然閉著眼,她下意識地舔了舔唇,猶豫著把齊箏的名字含在嘴裡。
見她如此,專業人士一看就知道她已有答案。
“想到誰都可以說,沒有關係。”
“我吻了她,那種感覺很奇怪。原本沒什麼期待,可是吻了之後又覺得挺好。”
“那你會想要再次嘗試這種親吻嗎?或是,進一步親密?”
沈之冰也陷入了思考,她試著將自己代入,曾經在夢裡有過的那些旖旎片段,若是換上了齊箏的臉……她突然抓緊了手邊的軟墊。
“我不知道。”
最後那種親密,對於沈之冰是陌生的。她跟連傲沒有過,她自己也沒有過,唯有在夢裡,朦朦朧朧間由著身體的需求,自己釋放了。
可那愉悅隻是淺淺淡淡的,醒來後反而還添了幾分惆悵。沈之冰向來不喜歡把這種事情明說,從前跟林沐雲關係還不錯的時候,就被旁敲側擊打探過,都被她敷衍了過去。
於欣妍常開玩笑,說她是年紀越大越佛係,絲毫沒有即將步入三十歲的覺悟。沈之冰當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可她終究是忙碌,是偏執,除非她真正想要,不然沒有什麼能迫使她不得不做。
但有時身體是不聽話的,快要三十歲的沈之冰也許能用理智告訴自己,有些事情不必強求。但她即將三十歲的身體卻蠢蠢欲動,每一個毛孔都在舒展著小嘴,渴望著更多。
她有些口乾,欲念這東西,一旦放出來,便沒那麼容易平複。
“沈小姐,可以了。”
心理醫生的話讓沈之冰逐漸清醒過來,她慢慢睜開眼,仍能感覺到臉頰微熱。
心理醫生遞給她一杯水,溫度偏涼但正是她所需:“喝點水,平複一下情緒。”
原本是難以啟齒的話,卻因為對方的專業而顯得十分正經。沈之冰也不是沒有見識的小女生,董事會上被人指著鼻子叫板的時候她都能淡定自若,更何況是現在。
她慢悠悠喝了兩口,等待著臉頰餘溫下去。
“我想沈小姐你自己其實也很清楚,你心裡真正的需求是什麼。”
“我知道,但不代表所有的需求都要被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