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冰進來時就把這不大的店麵看了個遍。她習慣到達一個新環境, 就第一時間把潛在危險或者能確保安全離開的方位都掌握,這樣才能安心停留。
聽到齊箏的評價,她想起上次被帶去夜市吃大排檔, 好像也說起了煙火氣。這一次她把話題接了下去:“你覺得煙火氣是什麼?”
齊箏想說煙火氣其實就是那股子炒鍋氣, 想了想又覺得不夠準確, 然後她想說是吃飯時周圍那股子熱鬨的人氣,但好像也不夠全麵。幾度思索, 反而說不上來了。
沈之冰耐心等著她的解答, 但眼底好像對此也有自己見解,隻等齊箏說完後再進行討論。
齊箏笑說:“我好像還真說不上來彆的詞彙, 就煙火氣最全麵貼切。總之, 就是一種感覺,具體是什麼,我描述不出來。”
沈之冰抿了一口豆漿,隨口說:“是真實,還有踏實。”
齊箏一怔, 心底被觸了一下。
“齊箏, 我想, 你說的煙火氣應該是指能夠在吃的環境還有過程中體會到一種生活的真實感, 和食物帶來的踏實與滿足體驗。”
齊箏緩緩點了一下頭, 沈之冰的這個說法像是說到了她的心裡去。之前抓不住的那抹感觸, 被這麼一概括, 算是看清晰了。
“齊箏,你平時有些太疏離了。”
嗯?疏離?
齊箏沒想到她會突然說這個,疑惑道:“沈總是指哪方麵?”
沈之冰好像挺喜歡這家的豆漿,一開始隻是小口小口抿著,現在已經喝去了不少。
“你隻對工作投入專注。生活上, 你在抗拒一切。”
齊箏沉思片刻,好像這麼說也有點對,但這也不是原則性、問題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態度,不影響工作的話,應該沒有強製統一標準,規定每個人必須活成什麼樣子。”
“的確,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方式的自由。”沈之冰看向齊箏,“可是你的疏離,是刻意的。”
這下,齊箏無法一笑了之了。她也沒生氣,倒是被勾起了興趣,想要聽一聽沈總裁對她的看法。
見她感興趣,沈之冰也不賣關子,直白道:“你跟你的家人、同學或是同事,都刻意保持著距離。在你的生活裡,沒有他們。”
齊箏想說,那是肯定的,這些社會關係,大部分都是屬於原主的。她頂著原主的身份,卻沒說必須要完全繼承原主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關係啊。
但沈之冰不知道這些,齊箏隻好用微笑來回應。
不想沈之冰卻沒有就此打住,而是接續說:“齊箏,你在刻意回避建立親密而真實的關係,你隨時都想要逃離。”
齊箏心裡咯噔,甚至是心跳加速。她沒有被抓包點破後的心虛,而是一種恍然的訝異。
她的疏離淡漠是對曾經往事的看透與放下,但何嘗不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機製使然?她潛意識裡認為這裡的一切都是原主的,她不過是被迫承受,從沒想要真正以真實的自己在這個世界裡好好生活。
她似乎一直是個旁觀者,未曾讓自己入過戲。
至於逃離,齊箏知道自己大概率是回不到之前的世界了,便隻能在最能讓自己獲得安全感的工作中奮力前進,生怕在自己尚未準備充分的情況下陷入被動。
這將是完全陌生的被動,是會令她感到無措甚至恐懼的被動,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齊箏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沈總的這話,垂眸仍在思考。對於沈之冰剛才的話,她並不想要完全反駁,而是陷入了一種對自我狀態的審視。
或許,這是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
沈之冰見齊箏並無反應,在心裡輕歎了口氣,又道:“你做這些,是想逃離我吧。”
並非疑問,更像是肯定。
齊箏聞言抬眸,沈總的神色中竟有一絲不自覺的黯然。
齊箏以為自己看錯了,定睛又看了看,果然是自己眼花,沈總怎麼可能會有這種表情。
“我的確想要擺脫合同的束縛,之前也很想和你拉開距離。”直到現在,齊箏仍然無法認同原主簽下的那份合約。
沈之冰的語氣稍微急促起來:“那現在呢?”
“現在我依然想要儘快解除合同,但好像也沒之前那麼想要和你保持很遠的距離。”
沈之冰沉聲:“很遠的距離,到底是多遠?”
齊箏張開雙臂,兩手都越過桌沿,隔空比劃了個能拉幾次拉麵的距離,誇張道:“比這個再遠一點的。”
果然,沈之冰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但她竟然沒生氣,齊箏有時覺得沈總的脾氣其實並不像剛見麵時那樣不堪。為情所困的女人大多情緒不穩,現在的沈之冰看上去正常多了。
至少,她的魅力不再因為她的情緒和脾氣而大打折扣。
齊箏見玩笑開得差不多了,正色道:“坦白說,跟在沈總身邊讓我學到了很多,我從沒遇到過像你這樣的老板。”
沈之冰以為齊箏是故意安慰她:“你才剛畢業,我是你第一個老板,你之前還能遇到誰。”
齊箏知她不會懂那些,也不爭辯,話題似乎又往工作上去了。
這頓宵夜吃的還算滿意,沈之冰猶豫了一下,把齊箏送回彆墅後自己回了雲麓花苑。
之後齊箏發現大忙人沈總的時間不知從哪裡擠出來的,一下子就變多了。周末裡總有一天是有空的,而這空閒的日子大部分都是跟齊箏一起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