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山。
這似乎,是小朋友第一次這麼叫他。
男人手中的動作一滯。
蘇九安掙紮的更厲害了。
現在室外的溫度直逼零下六度。
實在不是一個適宜久待的環境。
謝青山箍住蘇九安那兩隻纖弱的手腕，動作裡帶著幾l分克製：“我們回去再說好不好，外麵太冷了,你感冒才剛好。”
蘇九安的鼻尖也開始泛紅，不知道是因為凍得，還是因為低落的情緒。
他終於不再掙紮，跟著謝青山往前走,進了公寓大門。
謝青山扶著蘇九安站在門前解鎖。
剛剛跨進玄關,懷裡的小朋友就從自己懷裡鑽了出去。
非常正經的重新開口：“你騙我。”
他把剛剛存檔的爭吵重新讀檔。
“對不起，是我不好。”男人認錯的速度很快,間隙還把蘇九安安頓在玄關處的休息椅上。
謝青山從鞋櫃裡取出小朋友那雙淺藍色的毛拖鞋，轉身回去，蹲在小朋友跟前,輕輕托起他的腳踝：“先換鞋，好不好。”
蘇九安的腦袋本來就還暈暈乎乎的,剛剛有冷風的刺激還記得不要聽謝青山的話。
在有暖氣的室內，搭配著謝青山溫溫柔柔的話語......
他也莫名其妙的配合起來,抬起腳。
謝青山鬆開他的鞋帶，托著他的腳踝，脫下鞋跟,不緊不慢的給小朋友換上暖和的棉拖。
不止是手腕,蘇九安的腳踝也很瘦，隔著襪子,謝青山也能摸到他凸出的外踝。
他抬眸，望向小朋友那張粉撲撲的臉蛋。
因為身高的差距，他幾l乎沒有在這樣的角度裡看過蘇九安。
仰視下的小朋友，那張清秀的臉蛋依舊精致。
小朋友很瘦,渾身上下沒有幾l兩肉，單單臉頰上還藏著一點，襯的愈發可愛。
隻是，小朋友現在很不開心。
鼻尖凝著一點紅，眼尾也是，濃密卷翹的睫毛濕漉漉的，低眸和他四目相對。
“對不起，小九。”謝青山再次道歉。
“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蘇九安吸了吸鼻子。
腦袋裡忽然充斥起許多許多他不想記起的回憶，情緒也驀地激動起來：“為什麼要騙我呢，哥哥也是這樣，爺爺也是，所有人都是......他們都騙我。”
“明明就可以告訴我啊.......為什麼不告訴我......”豆大的淚滴從眼裡滾出來，滑過臉頰。
這麼一哭，蘇九安徹底刹不住了，哭的稀裡嘩啦。
謝青山徹底慌了神，手足無措地安撫著：“你彆哭......對不起......”
“小叔......”蘇九安哭的有點喘不上氣來，那雙杏眼又紅又腫，“你能不能抱抱我。”
蹲在地上的謝青山，聞聲一怔。
幾l秒後，他緩緩站起身。
坐在休息椅上的蘇九安，伸出雙臂，抱住眼前男人的窄腰，臉頰貼著男人身上那件羊絨大衣。
帶著一點沉香調的木質香湧進鼻間，將他糟糕的情緒舒化一點。
謝青山的喉結上下滾動一圈，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小朋友軟軟的頭發。
暖色調的燈下，小朋友的頭發蒙上一層看栗色。
“對不起，小九。”
小朋友這麼一哭，把他的心都哭亂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反複道歉。
蘇九安的眼角還糊著淚花，眼睛覺得好疲倦，隻是睜著也覺費力。
男人的身上暖乎乎的，叫他忍不住圈的更緊，似乎這樣，會好受許多。
“小九，你有在聽嗎？”
“嗯......”
小朋友的聲音悶悶的，帶著濃厚的鼻音。
“再也不會了，是我不應該，再也不會了，你可以原諒小叔嗎？”
蘇九安含糊的回答著：“就這一回......”
“好，再也不會了。”謝青山鬆下一口氣，指縫沒入蘇九安的發絲之間。
之後的事情，蘇九安就沒有印象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房間，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是怎麼換下來的，他唯一記得的，就是自己抱著謝青山哭的稀裡嘩啦。
喝小麥果汁的時候有多衝動，現在就有多後悔。
他捂著腦袋，從床上艱難的爬起來。
裹著一層輕紗的窗外，白茫茫一片。
這不禁刺激著蘇九安還沒完全清醒的大腦。
窗外在下雪。
他生在四季如春的蘇城，從小到大沒有見過什麼雪。
何況是這麼大的雪，他隻在短視頻裡刷到過。
他將雙腿垂下床沿，正欲套上拖鞋起床到窗邊好好欣賞雪景。
低眸，床邊那雙淺藍色拖鞋便映入眼簾。
連帶著昨晚在玄關處，謝青山蹲在地上給自己換鞋的場景。
也被激活。
男人輕柔的動作和溫柔的言語，也在記憶裡重映。
蘇九安臉蛋驀地一紅，有些慌亂的套上鞋，起身走向窗邊。
他將窗前蒙著的一層輕紗拉開，玻璃外，是茫茫一片。
公寓樓頂，和遠處的成片建築的樓底，大道和兩旁光禿的樹乾上，都覆上一片天然的純白。
漫天的雪花還在飄。